堂下站着的文武百官一个个也都不是傻子，谁不知道这王尚书其实就是个替罪羊？
二皇子虽然平日里也一直都是一副爱民如子慈悲为怀的模样，可今儿他表现的实在是有些太过了，众人谁都没见过他这么气急败坏的样子。
这是动了他的利益了。
只是谁敢说实话？
王尚书就是个例子，从一开始的抗争到后来的完全投降只用了几句话功夫而已。
可偏偏还真有不怕死的。
一御史站出来进言道：“皇上，微臣以为此事非同小可，不能只听信王尚书的一面之词，这背后定然还有其他的东西，还是彻查一下的好。”
二皇子依旧保持着对皇帝行礼的姿势，弯着腰可目光却偏了偏，转向那个御史的方向。
御史仿佛什么都没感受到一样，依旧站得笔挺，等着皇帝发话。
皇帝也不置可否，继续问道：“还有要说什么的吗？”
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犹豫。
末了，又有一人站出来道：“皇上，臣以为此一桩事牵连甚广，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一路彻查下去指不定要拖到什么时候。而今外面的百姓都在等着朝廷给出一个说法来，既然王大人已经认罪，倒不如先把这件事就这么了结了，给百姓一个交代。”
“臣附议。”
“臣亦附议。民心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安抚民心才是眼下的当务之急。”
这意思都是不打算将这件事彻底查下去了。
反倒是朝中二皇子派系的人并未站出来说话，他们都知道这时候出面维护就显得太扎眼，还不如让那些知道该说什么的中立派开口来的更有说服力。
那御史看大家都无意继续彻查此事，一力进言要皇帝重视起来，却被几个中立派给挡了回去。
二皇子弯腰弯的很累，偷偷抬眼瞄了一眼顶上的皇帝，老皇帝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也不知道底下的朝臣吵吵嚷嚷他有没有在听。
过了半晌，就在二皇子腰杆子实在酸的快断了一样的时候，皇帝忽然虎目圆瞪，喝了一句：“够了！”
底下立刻鸦雀无声。
“朝堂之上岂能如菜市口一般如此吵嚷？尔等都是国之栋梁肱股之臣，不是无知小民，朝政大事岂能如妇人骂街一般争吵？”
“臣等知罪！”众人一起跪下去齐声喊道。
二皇子也立刻紧跟着跪下去，眉头紧锁，一根弦始终绷紧。
老皇帝这才抬抬手：“罢了，都起来吧。”
众人都松了口气，二皇子也立刻趁机跟着众人一起起身，后腰难受至极，脑门上汗珠子都出来了，只是老皇帝在上头坐着，也不敢伸手揉一下，只能忍着。
皇帝忽然又问道：“太子的意思呢？”
太子一直没说话，这会儿忽然被点到了自己，先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儿臣以为，此事或许并非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贪墨钱款的去向，这批炸药的来源，囤积炸药的目的，凡此种种皆需彻查。但朝臣们说的也有道理，外面受了难的百姓也需要一个交代。依儿臣的意思，倒不如先将王尚书收监关押起来，安抚好外头的百姓，回头再由刑部大理寺督查院三司会审不迟。”
老皇帝面不改色的嗯了一声，“既如此，那就按照太子的意思办，先将这个混账东西押入大牢。”
立刻有侍卫进来，将王尚书除去了官服拖走，王尚书死了心一样任人摆布，丝毫的抗争都没有，一句话也不说了，面如死灰。
二皇子瞄了太子一眼，深吸一口气，想了想还是算了，什么都没说。
老皇帝处理完了这件事，还依旧没有要散朝的意思，深吸了一口气眯起眼睛扫视了一眼底下的群臣们，问道：“如今外头的情况如何了？”
众人皆心中惶惶，都在这里守着呢，谁知道外头的情况如何了。
还是老皇帝身边贴身的老太监马忠明最精明，立刻道：“奴才这就着人去问。”
马忠明去安排人的功夫，大家伙就陪着老皇帝在这里等着，老皇帝不说话，谁也不敢先出声，有些年纪大的大臣站的久了，已经开始脚底板生疼，可也丝毫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忍着。
也不止过了多久，马忠明安排出去的小太监回来报了情况，却是对着皇帝一个人说的，底下谁也不知道如何了，只能看老皇帝脸色揣度事情的动态。
然而老皇帝脸上依旧毫无变化，就连二皇子也瞧不出来事情究竟是好是坏。
老皇帝挥挥手让马忠明站到一边去，自己开口喊人道：“顾爱卿。”
顾峣压根没打算理会，他就是个闲职，来上朝就是站在这里充数的，皇帝就是有事找姓顾的也绝对找不到他头上来，十分的有自知之明。
倒是顾峥反而还犹豫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庶弟，吃不准皇帝喊得是哪个顾爱卿。
顾峣头都没抬起来过，只眼角余光瞧见自己兄长扭头了，便努了努嘴，让他回过头去。
老皇帝见状竟露出一丝笑意来，又喊了一遍：“顾峥顾爱卿。”
这下顾峥真是受惊不小，他一个三品秘书监，看着三品官位不低，实际上也没多少在朝上站出来说话的时候。
这会忙出列跪下：“臣在！”心里惊得兔子乱撞，不知道究竟出了何事要让皇帝单单点名自己。
二皇子见皇帝竟然还有笑意了，不禁扭头看了顾峥一眼，神情复杂。
皇帝道：“顾爱卿不必如此惊慌，你养了个好女儿，朕心甚慰。”
“臣罪该万死，臣教女无方惹怒了皇上，臣有罪，求皇上开恩，等臣回家定当好生管教小女……”顾峥冷汗早就已经湿透了后背，也听不出皇帝说的究竟是不是反话，反正认罪就对了。
哪知道皇帝笑意更深，摆摆手道：“哎，朕这是在夸你，瞧把你吓得。你家女儿去了出事的地方，以一己之力镇住了场面，鼓励附近的商户开门收留落难的百姓，还应允了顾家出资出力帮着大家重建家园，这会儿人人都夸她乃是仙女降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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