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便是如此，当初再怎么疼爱季月娘，为了自家的面子不还是让她忍受着顾峥不许她和离，若不是顾朝一力坚持，如今季月娘又如何能摆脱之前苦出水的日子。
如今许久不见了，也没个消息，她又开始惦念起来。
顾朝也不愿意去计较老太太这是真的惦记季月娘了还是只是在自己面前做做样子，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她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更多的心思不如放在自己更加在意的事情上。
她试探道：“许久不见，我也有些想念母亲了。孙女想寻个好日子去江南看望母亲。”
老太太也没想过她能选个过年的时候去江南，这种事情自然不好说什么阻拦的话，哪怕面子上也是要同意的。
“母慈子孝，你同你娘感情深厚，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无可厚非，什么时候想去了同我知会一声，去看看她，想必她也会高兴。”
“这个自然，孙女多谢祖母体谅。”顾朝笑盈盈的，心里头打定了主意今年就不在顾府过年了，这会儿只是让老太太心里头略略有个底。
知道她迟早会去江南找季月娘，至于她要过年的时候去，那等临出发之前再说吧。
不然老太太非给她拦下来不可。
这事儿闹出来的动静着实不小，顾朝告完了御状之后就一直在家里老老实实的待着，每日里只陪着老太太养花逗鸟儿散步，偶尔遇到顾颜挑衅也不回应，就默默的受了。
这让顾颜越发嚣张起来，觉得她这是知道自己闯了祸，害怕了，不敢和自己正面交锋。
尤其是最近顾蓝和她走的越发的近起来，顾芷日日被常颖拘在房间里练习女红，倒也很少有机会跑去濡韵阁找她玩。
看起来她就像是被顾府的姑娘们给孤立了一样。
穿山堂在岳平被抓走的当天就已经换了掌柜，岳平被揪出来之后来了顾府一次，见了顾屹一面。
顾蓝也在，顾屹宠爱这个独女，许多事情都不避着她，也算是有心让她学学这些外头的事情，再怎么护着小棉袄，将来也有要出嫁面对风雨的一天，倒不如让她提前适应适应。
出了这种事情，顾屹再见岳平少不得有些尴尬，脸色就不怎么好，虽说也是笑脸迎人，却总多了几分疏离陌生。
倒是岳平一如往常，并无异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顾三老爷，岳平今日来见老爷，是来还一样东西的。”
他将一个账本递上去。
“这是岳平初入穿山堂时老爷让我看的账本抄录出来的副本，岳平便是从这本账里头一点点学会了如何管账，一直以来将其视为珍宝，如今已经用不上了，学到的东西无法再忘记，这账本，便还给老爷。”
顾蓝看父亲脸色尴尬，便娇俏一笑：“既如此，之前也是我们冤枉了岳叔叔，岳叔叔这些年来的经验就当是我们补偿岳叔叔的吧。大家也算是扯平了。”
这话若是旁人说出来听着就混账极了，可她是个看着人畜无害的小姑娘，笑眯眯的不涉世事，说出来这种话即便是听着别扭，旁人也不会跟她较真儿。
岳平亦是如此。
“没有当初的三老爷就不会有今日的岳平，所以这事儿岳平也不怪三老爷，终究是保住了一条性命，也算是一番历练了。做人要有始有终，岳平今日拜别了三老爷，从此天各一方各走各路，愿三老爷以后生意兴隆。”
他越是这般大度的样子，顾屹就越是觉得尴尬，岳平仿佛就是来讽刺他的一样。
“你我好歹也是相识一场，此番终究也是我对你不住，若是有怨恨，尽管说出来便是。”
岳平连连摇头：“或许在牢里的时候还有，可现在却是没有了。捡回了一条命不是用来怨来怨去的，我知道三老爷这样做也是迫于无奈。”
顾蓝站在边上听着，天真道：“岳叔叔真是大度呢。”
岳平却不知为何听着她这句话，背上划过一阵冷意，他有个直觉，这个小女孩比她父亲要可怕的多，他也说不上来这种直觉是哪来的。
“那今后你有何打算，可有去处？”顾屹问道，他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岳平也知道他这只是个客套话，也不打算和他多说，“多谢三老爷关心，天地之大总能找到一个容身之处。岳平这就告辞了，三老爷请留步。”
顾屹目送着他离开，脸色依旧很难看。
他这几日来一直就没个好心情，人在极度消极的时候往往会把事情往坏处想，现在顾屹觉得岳平就是来给自己上眼药的。
顾蓝状似无意道：“岳叔叔大概是觉得救了他性命的还是顾家人，所以不会怨恨咱们吧？”
这话正好戳到了顾屹的痛处。
他将岳平给丢了出去，结果后脚顾朝就把人给捞了出来，还是大张旗鼓的动作，现在整个京城里都知道穿山堂出了一桩冤案，是顾家大小姐不惜抛头露面告御状把一条人命给保下来的。
再细细一品，他顾屹就成了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为了自保，连多年的老人都能扔出去。
可谁又能知道这背后发生了什么？这个岳平早就已经和顾朝一条船了，旁人又怎么会知道，他又如何与旁人说？当真是有苦只能自己吞，还得受着旁人的白眼，承着本不该他承的冤枉。
见顾屹不说话，可脸色一直很黑，顾蓝就知道自己这话戳中了他的痛处，于是继续刺激他：“也就是大伯父是三品大员，所以大姐姐去告御状才能全身而退，还能把人弄回来。若咱们三房的人去捞人，旁的不说，就单单一个商贾的身份就会被人大棒子赶出来吧？”
她噘着嘴，依旧还是那一脸天真的样子：“怪不得祖母平日里总是偏疼大姐姐一些，毕竟有个入仕的父亲，身份上总比商贾来的光彩一些吧？”
“够了。”顾屹终于听不下去了，“你也不许妄自菲薄，这些年来咱们顾府大大小小的开支还不一直都是咱们三房撑着？至于祖母偏疼大房的说法，你也就和我说说了，出了这个门就不许乱说，免得祸从口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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