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颜爱面子，她不会让自己这么丢面子的。
她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把眼泪憋回去，用力撕了一块还算是干净的衣裳，嘴里咬着刚刚洗干净的巾子，把心一横，一使劲给掀起来的那块指甲又摁了回去。
“嗯……”顾颜疼的哼出声来，大冷天的出了一身冷汗，她硬逼着自己不要管这股子剧痛，使足了力气将指尖用布条给缠了起来。
她自己也不晓得这样处理对不对，只是下意识觉得给摁回去它就能自己再长回去。
做完这一切，顾颜一松口，巾子掉下来，身上又湿了一片，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从前绣花针扎一下都能疼哭的人，如今这么重的伤也只能憋着自己处理，顾颜呆呆的坐着，一灯如豆照的她脸上黑一块白一块，还算是好看的眼睛里连一点神采都没有了。
宛如一朵干枯了的花，这些年来从未受到过的委屈都在这几天受尽了。
她仰起头，看着破纸糊的窗户外头惨白的月亮隐藏到了云朵后头，一时的意气退去之后渐渐也清醒了。
今儿顾朝来，怕也不只是来说两句话气她的，她是为了让这里的人看看，她是个彻底被家里抛弃的人。
这种如同监狱一样拜高踩低的地方，一旦失去了希望，就只有被欺负的份儿，这才是顾朝最终的目的。
好狠的心，她都已经被赶出府困在这个地方了，顾朝还是不肯放过她，还要追过来赶尽杀绝。
看来不尽快想法子离开这个破地方，后头的日子只怕是更难过，那群女人说的没错，掉毛的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欺。
“顾朝，你这个贱人，有朝一日我一旦出去了，你就别想好过！”
她捏着破烂的被角发了狠。
第二日清晨，送饭的僧人来，顾颜拉开门出来领饭食，见到那群女人未免觉得面上尴尬。
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只管过去领自己的饭食。
被她打了的那个像是被她打怕了，今儿见到她目光竟然有些闪躲，旁人见了就很是不屑：“怕她干什么，她一个人还能打得过咱们许多人不成？”
见顾颜单独站的远远的，又讽刺道：“怎么，还指望师傅看见你这个惨兮兮的样子放你出去不成？人家可是出家人，超脱红尘之外，才不会管你的闲事！”
顾颜被她们戳穿心事，暗暗咬牙，她确实有这个打算，试图借着受伤一事让来送饭的僧人起怜悯之心，用疗伤的借口离开这个鬼地方。
只要能出去，接下来的一切都好办。
只可惜，那僧人似是长了个铁石心肠一般，根本不理会顾颜，只管分饭食。
顾颜一阵沮丧，等到她去领饭食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个了。
她正要伸手去接，旁边那妇人忽然对着她的饭碗呸的吐了口唾沫，然后朝她扔来一个挑衅的眼神，那意思就是我吐就吐了，你怎样啊？
顾颜一下子就怒了：“你干什么！”
“哎哟不好意思啊小闺女，姐姐我眼神年纪大了嘴皮子不灵活，吐歪了，你担待点啊！”
什么不灵活，分明就是故意的！
顾颜瞪着她，恨不能用眼神给她剜出一块肉来。
那妇人也不怕她，得意洋洋的端着自己的饭食走了。
忽然顾朝走了两步追上去，一伸腿，给那妇人绊了一跤，妇人没防备，整个人往前摔出去，摔了个狗啃屎，手里的饭碗也砸了，饭也撒了。
“你这个小瘪犊……”
她还没说完，顾颜已经捡起地上的饭碗碎片，一只膝盖压在了她身上，压的她起不了身，碎片的尖儿顶着她的脸，咬牙发狠道：“我原不想与你起龃龉，既然你非要找我的事儿，那我也不是好惹的！”
“你这个小瘪犊子，你以为你一个人打的过我们这么多人吗，怎么不浪死你！”
顾颜用力将碎片往她脸上一顶：“你信不信我划花你的脸？谁敢上来帮你一下我就划你一道口子，你不要脸了就让她们来帮你。”
一干人一下子就怔住了，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上前一步，想不到这个小瘪犊子还是个狠角色。
顾颜揪着那妇人的头发将她的脸按在地上，自己用脚将撒出去的饭菜一股脑勾过来聚做一堆，提着她脑袋往上一凑，命令道：“吃！”
妇人看着地上的饭食被顾颜的鞋底划拉过之后连带着泥土污水什么都有，比之狗食更恶心，如何能下得去口。
“我不吃，你这个瘪犊子！”
顾颜一句废话都没有，碎片往她脸上一戳，陷进肉里去一点，但还没到见血的程度。
妇人吃痛，生怕顾颜真的给自己把脸划了，忙认栽：“我吃，我吃就是了！”
比起来容貌，她宁肯选择吃一口眼前这一堆东西。
可嘴上说说容易，这真要吃哪能下得去口啊。她迟疑着张了张嘴又闭上了，顾颜没那许多耐性同她耗着，看她自己下不去嘴吃，索性揪着她的头发狠狠的将她一张脸整个怼进了那堆饭食里头去，又用力按了按。
女人拼命挣扎，喊叫，被憋得喘不上气来，看样子好像还呛着了，身子一抽一抽的，声音也像是在咳嗽一样。
顾颜眼里满是杀机，死命按着不松手，昨晚疯狗一样的眼神又出现了，想到自己掉的那颗牙，掀起来的指甲盖，虽然不知道是谁动的手，但昨晚这些人都有份。
今儿在她身上发泄一通，也不算冤了她。
眼看着那女人挣扎的越来越激烈，旁边的人终于看不下去了：“松手啊，再这样下去出人命了！”
顾颜也没打算弄出人命来，她方才看到了被她揪掉头发那个妇人的眼神，她明白了一件事，只要自己够狠，这些女人就会怕她。
横竖已经撕破脸了，为了自己往后的日子好过点，那就不妨表现的再狠一点。
哪怕要在这里留一天也好，十天也好，她也不想天天费尽心思和这帮女人来回折腾。
她松了手，那女人果然是呛着了，一下子抬起头来大口喘气，一口气没喘到底就剧烈地咳嗽起来，脸红脖子粗，样子痛苦至极，满脸都是碾压成一片的饭粒菜叶，黏糊的粘在脸上，看上去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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