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元晔大喊着让她回来，顾朝不听他的，只身一人跑进了夜色里，元晔追了两步没追上，扶额叹气不止。
顾朝抢了一匹马一路狂奔赶到了之前遭遇水寇的地方，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士兵们雇了好几辆平板车用来装尸体，周边聚集了一堆看热闹的百姓，都在称赞此举大快人心，没了水寇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出门被劫财劫色了。
顾朝勒马看了一圈没找到楚君珩的影子，倒是看到了吐的脸色蜡黄的丁正，忙跑过去揪着他问道：“国公爷呢？”
丁正肠子都快吐出来了，说不出话，只指了指一个方向。
顾朝看过去，楚君珩正坐在马上任由马儿踩着小碎步随意的走，也不催促，身子跟着马儿的步子一晃一晃的。
她忙纵马追过去。
楚君珩见是她来了，身边甚至连个人跟着都没有，顿时皱眉不悦道：“你来干什么？赶紧回去！”
顾朝瞧着他的样子，嘴唇都干裂的起皮了，脸色也十分难看，眼下挂着一圈乌青，怪不得老远看着他坐在马上软绵绵没有力气的样子。
人都成了这样了还没倒下也是真有他的。
“我不回去，你就不怕忽然寒毒发了被人看出来吗！”看他这个样子，顾朝真是又急又气又心疼。
实际上楚君珩此时看东西都是一阵阵的眼花，头晕的难受，全靠一口气硬撑着才没有倒下去。
他嘴硬道：“不会发作。就算发作了我也有办法让人看不出来。”
顾朝快要气死了：“你能有什么办法，打算假装掉进水里被冻得吗？”
楚君珩挑眉想了想：“这倒是个好主意，待会儿若是真发作了我可以试一试。”
“你！”她气的坐在马上伸手就拍了他后背一巴掌，倒也不算很用力，却也拍的啪的一声响。
原只是出口气而已，哪想到楚君珩被她这么一拍之下竟一头向前栽倒下去。
这可给顾朝吓坏了，她知道楚君珩现在身子虚，却不知道他已经虚到了这份上，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如此的不堪一击。
她忙跳下马去凑到他面前：“你没事吧？”
楚君珩只是晕的厉害，加上病中没有什么力气才会被她一巴掌拍趴下，并没有晕过去。
他摇摇头，费劲巴拉的坐直了身子；“无妨。”
嘴上说着无妨，可喘气都粗了。
顾朝松了一口气，索性自己也不骑马了，替楚君珩牵着马慢慢走着。
她在此之前可是从没想过那个叱咤风云的国公爷也有这么虚弱的一天，不过这一切不也都是因为她么，要是他不下水去救自己，也就不会弄的这个样子。
这里离府衙也不算近，楚君珩这个样子骑马着实有些难为他了，顾朝走了一段到了集市上雇了一辆马车安置他，楚君珩实在是太虚弱了，上了马车后松了这口气，两眼一闭睡了过去。
顾朝也不急着回去，一路上慢慢走着，顺便还抓了几副药，直到过了晌午时分才将马车赶回府衙去。
被楚君珩拉出去剿匪的士兵早就已经赶着尸体回来有一阵子了，知府此时在府衙里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转个不停。
昨晚他也没怎么睡好，此时眼下一样挂着两个黑眼圈，坐也坐不住，只盼着楚君珩快些回来，他好让楚君珩放他一马。
他来沙台上任之前水寇就一直有，他前头的几任知府也不是没试过剿匪，无一不是铩羽而归。
到了他这里，听从了底下人的建议，换了个招安的法子，让水寇月月给他上供，他不去剿匪，但水寇平日里也不能做的太猖獗，也省的他脸上难看。
这个法子确实管用，他在沙台任上几年来，水寇和他的府衙一直相安无事，依旧干着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买卖，不过都是小打小闹，有人来告状他就出兵过去意思意思，两相打个照面交了手大家伙儿就撤。
说不剿匪吧他也出兵了，说他剿匪吧一回回的去了也是和前头几任知府一样没个结果，百姓怨声载道，却又挑不出他的毛病来。
这已经是切切实实的官匪勾结了。
楚君珩大张旗鼓的带着他的人马去剿匪，他已经吓得去了半条命，生怕自己官匪勾结的事儿给抖出来。
没想到楚君珩手脚利索，布置有方，水寇一个活口没留下。
手底下的人拉着水寇的尸体回来了，楚君珩还没回来。
按说死无对证了，知府应该放下心来，可他现如今非但不觉得放心，总觉得还是黑云压顶，一股子大难临头的不祥预感。
等到这会儿过了晌午的时候，外头守门的终于来报说国公爷回来了。
知府一听二话不说拔腿跑出去迎接，他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还被门槛绊了一跤，也顾不上疼了，不用人扶就自己爬起来继续往外跑。
楚君珩在车上睡了一路，此时精神头已经养回来一些，除了脸色难看点，外表倒也看不出他只剩下个空壳子。
顾朝本想扶着他的，他执意不用，顾朝只好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跟着他。
这头他才下了车，里头知府就已经冲出来了，一下了府衙大门前的台阶就远远的冲着他跪下了，大喊着：“下官有失远迎，国公爷恕罪呐！”
楚君珩挺直了脊背站定，看也不看他一眼，冷着脸往里走去。
知府吃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也只能爬起来不远不近的猫着腰跟在他身后往里走，像个太监似的。
楚君珩一路进了府衙的大堂才停下，知府忙也跟着停下，不过他停在了大堂的门外头。
“怎么，进来啊。”楚君珩扭头看了一眼弯腰弯的像个太监似的知府，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因为还病着，他声音也不大，但自透出一股势来，知府已经吓破胆了。
知府哪敢：“下下下官不敢……”
楚君珩指了指大堂上的交椅：“既然不敢，那从今儿开始这椅子你也就别继续坐下去了。”
知府一听这话眼泪都下来了，“别介呀国公爷，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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