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寻思元晔下一句是不是要说，希望他援助过的那孩子能懂得知恩图报啊？
哪想到这话不是元晔说出来的，反而是她舅舅季洲说出来的。
季洲大巴掌一拍桌子道：“自古雪中送炭难，这孩子日后若是还能再见着你，他可要记得报答你，若他连这点都做不到，老子去扒了他的皮！”
元晔摇头：“报答倒是不用了，只求那孩子别再这么误解我就好。”
季洲拍着他肩膀道：“你这心慈手软的可不行，要知道江湖险恶，说不定你不图谋那孩子，那孩子还能反过来图谋你，毕竟你这身份也不是什么拿不出手的。”
楚君珩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
顾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旁人好奇他笑什么，却碍于他的身份没有人敢问一句，楚君珩主动解释道：“这便叫一物降一物。”
说着还看向顾朝，本身就是个小狐狸了，如今却碰上元晔这等老精怪，一点办法都没有。
旁人更加一头雾水，这和一物降一物有什么关系么？
顾朝倒是听懂了，笑笑道：“国公爷，这也可以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旁人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看，不清楚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顾念安在旁边小声问道：“姐，你和国公爷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小孩子家知道什么秘密。”顾朝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顾念安吃了个憋，也没继续问，席间的话题被两人这么一打岔生生断了，再说起来已经岔开了旁的话题。
大家很快便把这事儿给忘了。
顾朝一顿饭吃的很是不自在。
按说来了这里本当觉得兴高采烈，只是一桩又一桩的心事儿连在一起，又在这里遇上了元晔，看外公对他的态度，日后见面少不得尴尬。
心里头想着这些，顾朝就觉得没什么胃口。
好在席间人多热闹，也并无什么人注意到她不对劲，就连季月娘也未曾发觉顾朝吃的很少。
好容易等到散了席，天色已经很晚了，顾朝心事重重，过去同季月娘说自己有些累，想要早些歇息。
季月娘看顾朝脸色确实不太好的样子，也就没有强留她陪自己，让松云带她去房间里歇息去了。
外头不知何时飘起了雪来，想必是下了有一会儿了，地上已经扑了洁白的一层，以至于这夜色看起来并不算暗，反倒有些白亮亮的。
这雪片落下来铺满了院子的景致倒是有几分好看，季老夫人吩咐下去，除了把必走的道理打扫出来，其他地方的雪一概不许动，就这么留着。
因为顾朝身边伺候的人一个不在，松云特意请示了顾朝要不要给她安排几个上夜的丫鬟。
顾朝实在是疲累，本想点头答应的，但点头的前一刻看到不远处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她忽地改了主意。
“不用了。我不喜欢不熟悉的人在身边伺候。你让人给我打热水来梳洗沐浴，夜里就不需要安排人伺候了。”
这一路上都没怎么好好沐浴过，顾朝觉得自己身上都快臭了。
松云应了声，领着她去了她的房间，又安排下去，让人烧了热水来伺候顾朝梳洗沐浴，又拿来干净的寝衣伺候她换上，卧房里给她留了两盏小灯，便鱼贯退了出去。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顾朝一个人。
她起身披上斗篷，推开窗子望出去，季家大宅是典型的园林造景，房子都是依景而建的，安排给她这间房子后面就是一片紫竹林。
此时外头寒气正劲，整个小竹林埋在雪景里头，叶片枝头积了雪，偶有几片竹叶承受不住雪的分量，头一低，积雪吧嗒掉落在地上四下里散开。
静谧里含了几分灵动。
正看的入迷，窗口处陡然就冒出一个人头来，顾朝正出神呢，这一下给她吓得不轻，忍不住尖叫出声。
楚君珩忙给她捂住嘴，顾朝惊魂未定的看清楚是他，嘴巴又被捂住了，只得幽怨的瞪了他一眼。
外头府里巡夜的婆子听见顾朝的喊声，忙过来敲门：“姑娘，可是有什么事么！”
“唔……”顾朝奋力将楚君珩的手从自己嘴上扒下来喊道：“没什么，只是一只猫儿弄出了动静吓到我了！”
外头的婆子又道：“姑娘放心，奴婢这就去把猫赶走，姑娘若是有什么事儿尽管喊奴婢！”
“知道了，我没事，你继续忙你的吧。”
那婆子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了。
这头楚君珩身上卷着风雪的寒气，动作麻利的翻过窗子进了屋，又回头把窗子给关上了。
顾朝惊道：“你做什么，这要是让人瞧见……”
楚君珩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我在外头才会被人瞧见。”
他朝着外面努了努嘴，“你没听她说么，要去把猫赶走，我进来才是最安全的，没你的吩咐不会有人进来的。”
顾朝还是觉得不妥：“你这样太大胆了，这府里人多眼杂的，万一你过来的时候有人瞧见了呢？”
楚君珩邪笑：“也不知道刚刚是谁瞧见了我，才吩咐的不要人来伺候。”
顾朝默了一默，嘴硬道：“我只是面皮薄，不习惯不熟悉的人伺候。不像有些人，若自认脸皮第二厚，没人敢争第一。”
她嘴上这样说，可实际上也不抗拒楚君珩呆在房间里。
如今她心事太多，旁的倒也无所谓，只是梅兰菊三人的去向这一桩事，还真是只能同楚君珩谈谈，除了梅兰菊，还有东方以及楚君珩身边一干手下都不见了人影。
同他说最合适不过了。
顾朝拉着楚君珩在小圆桌边上坐了，又给他倒了一杯茶，将自己的心事同他说过之后道：“东方并你的暗卫也和她们在一起，若是连你的暗卫都解决不了的麻烦，那她们三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岂能还有命活？”
“你不用这般悲观，东方的本事你也是知晓几分的，他虽只是我的常随，战场上亦是个能指挥几队人马打先锋的小将，寻常匪寇奈何他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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