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晔已经顾不上在乎手上疼不疼了，只憨笑着看着季月娘这般关心自己，眼中的喜悦藏都藏不住：“你这般关心我，我很高兴，这一下可没白烫着。”
季月娘佯怒道：“都这时候了你还在说什么胡话！这烫伤是什么闹着玩的事儿吗，万一以后落下了疤痕可怎么好？小二，快些去条浸了冷水的湿帕子来！”
元晔倒是还有心情开玩笑：“男人么，身上有几处疤也算不了什么，况且这是为了你而留下的，日后你见着了便会想起我的好来，也值得了。”
季月娘轻拍了他一下：“这里这么多人呢，你莫要胡说八道了，疼不疼？”
她一面说，一面低头给他轻轻吹着手上烫伤的地方，气息轻柔，吹的他很是舒服。
元晔沉浸其中，身子僵僵的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就把这个美梦给惊醒了。
只是他不动也没什么用，很快小二就回来了，捧着湿哒哒的帕子递给季月娘：“这位夫人，您要的帕子。”
季月娘不再继续吹，抬起头来将湿帕子捂在他的手上，冰凉凉的直通心底，再怎么缱绻的梦也该醒了。
元晔很是失望的望着那小二，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这里一番动静惊动了掌柜的亲自过来道歉，元晔倒是挺大方：“罢了罢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那小二哥也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怎么伤着，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掌柜的见元晔不追究才松了一口气，感激不尽。
“客官与夫人真是大度人呐！为表敬意，贤伉俪今日在小店的茶钱全免了。”
季月娘急着解释他们两个不是两口子，却被元晔给打断了：“掌柜的这就客气了，这点小事过了也就过了，茶钱该怎么付还怎么付，咱们一码归一码。”
两人来回扯皮的时候季月娘三番五次的想说话都被打断了，最后不得不放弃解释的意图，元晔终于不再继续扯皮，将那掌柜的放走了。
季月娘道：“你满意了？”
“反正都是早晚的事儿，你就让我先过把瘾不行吗？”
横竖也不认识，误会就误会吧，季月娘只叹了口气，也没有要责怪元晔的意思，正好这时候台上的评书也已经说完了，两人就不打算继续待下去，季月娘将帕子给他缠在了手上，两人并肩离开了茶楼。
倒是自始至终没有注意到角落里顾朝一直在看着这一切。
到这会儿元晔在她心里头的印象就往上提了提。
顾颜抓了把瓜子磕，看热闹的道：“果然是亲生的，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收买。”
顾朝狠狠瞪了她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
又等了一会儿，约莫等着那俩人走出去一段路了，顾朝才起身出了茶楼跟上，顾颜还觉得没歇够，说书先生又开始说新一轮的评书了，她原也不是什么爱听这个的人，只是这些时日闲的够呛，竟觉得偶尔听听还不错。
是以这会儿有点不想走。
顾朝也不理会她，领着众人就出门了。
顾颜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身边再没个伺候的人，她是决计不敢一个人待在这里的，只能不情不愿的起身跟上去。
前头两个人一路逛的倒是兴致极好，时不时停下来看看这个，瞧瞧那个。
顾颜跟在后头百无聊赖，同顾朝又不能好好说话，索性又开始买东西。
后头伺候的人已经提了不少大大小小的东西，眼看着快要拿不过来了，顾朝体谅他们这一路跟着也不容易，打发了两个人先将顾颜买好的东西送回去。
扛着草棍的卖货郎拖着长腔喊着：“糖葫芦，三文钱一串！”
路过季月娘身边的时候，元晔将卖货郎喊过去买了两串糖葫芦，悉数塞到了季月娘手上。
季月娘难为情的看看周围：“都多大人了还给我买这个吃，让人瞧见多不好意思啊？”
“你爱吃的东西，我便想每一样都买给你吃，”元晔瞧了瞧那卖货郎，颇觉遗憾：“若不是那么大根杆子扛着多有不便，我还想将那一堆都买下来。”
季月娘瞧着手上的糖葫芦，神色渐渐有几分复杂：“没成想这许多年了你还记得我爱吃这个。”
“我不光记得你爱吃这个，我还记得你极爱玉器，前头有一家玉器铺子，我带你去打一对玉镯子好不好？”
季月娘摇头：“谢谢，我首饰够多，实在无须你再这么破费。”
元晔摇头，有些固执：“你首饰再多，却没有一样是我送你的，这个让我挺不爽。我送了你，不管你戴不戴都没关系，起码我知道你手里有一样东西是我送的，我便觉得心里舒坦。”
他这般态度，竟让季月娘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世间万物有缘法，此番看来他才是她真正的良配之人，她却未曾嫁与他。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哪想到还能有今日与他同游的一天。
“元晔，其实你无需将这许多心思花在我这个残花败柳的身上……”
“住口！”一向面容温润的元晔陡然目光如刀变，锐利的掩饰不住，“不许你这样说自己，那些不过是俗世之中俗气的看法，你在我眼中本非寻常人，又何须介怀这些有的没的东西？”
其实又有哪个女人愿意承认自己是个残花败柳，季月娘既然能下得了和离的决心，宁肯顶着被人笑话的后果也要远离顾峥，那她自然也不是什么会将那些有的没的说法放在心上的人。
若她在意这些东西，顾朝再怎么撺掇她也不会理会。
但她也不是个自私的人。
“元晔，我敢和离，就不怕别人背后戳我脊梁骨，但我不能让你因为我也被别人背后戳你脊梁骨。”
“阿月，你我之间已经错过太多的时间，你说你不在乎旁人的目光，难道你觉得我在乎？我们不是为别人而活，你也不想让我们之间因为别人的目光而再次失去更多的光阴吧？”
他一向觉得问题不是用来讨论的而是用来解决的。
再说这个问题本来就不是讨论能讨论出一个结果的，最终还得落在行动上头，所以他直接拽了季月娘的手进了那家玉器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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