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到时候将楚墨打点通了也就是了。
当下涂知州也不慌了，继续下命令：“你一个罪犯，杀了人还在这里狡辩，真是罪大恶极，本官不给你点惩戒，你是不知道有王法了！来人，先打二十板子！”
顾朝忽然提高了声调，朗声道：“朝廷拿俸禄养着你们，你们便这么败坏朝廷的名声？今日是我尚且如此，若跪在这里的换做是一个毫无身份地位的平民百姓呢？大人是不是还要做的更过分？百姓被冤枉了也是喊冤无门，只能将冤屈自己吞下，传出去民众只会以为朝廷便是如此。”
“让你为官你为非作歹不辩黑白，朝廷为何对地方官会有三年一次的考评？便是为了考察地方官做的是否称职！可你们呢？平日里弄的乌烟瘴气，到了三年一次考评之时就开始粉饰太平，耍手段懵逼朝廷的双眼，来获取自己的前程。”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若有朝一日大秦崩了，也必定是你们这帮蛀虫害的！”
顾朝字字分明掷地有声，声音清亮在公堂上回荡，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利箭直穿人心，一时间公堂上寂静的呼吸可闻。
气氛变得开始有些肃穆。
涂知州根本没有勇气打断她的话，她跪在堂下，他坐在堂上，明明占尽优势，此时却好像两人的位置互相对调了一般，她口中说出来的每一个字仿若都有千钧之重压在涂知州的头顶上。
压的他抬不起头来。
顾朝清冷的目光盯着涂知州：“大人今日非要处置了我也无妨，大可以敞开了动手。不过我劝大人先弄清楚我的身份，若大人觉得今日我死在这里，京城太傅府会不闻不问，那大人就请便吧。”
太傅府三个字犹如一道惊雷劈下来，涂知州从混沌中清醒，他光顾着替自己女儿出气了，差点忘了眼前这个女子是什么身份。
太傅府嫡长女。
哪怕只是个失势的太傅府，只要皇上一天没摘了太傅府的牌子，那顾家还就是太傅府，这个名头抬出来在京城可能还不算是最厉害的，可要压死他一个小小的地方官绰绰有余了。
这么着，眼前这个小女子就变得更加棘手，涂知州横行许多年，从未觉得有今日这般踢到铁板的感觉，骑虎难下了。
就此收手吧，女儿那头过不了关，他就涂月香一个女儿，前些年逼着她嫁人弄的父女关系一度有些僵，好容易如今缓和回来，他不想再破坏这份缓和。
可若将这件事继续下去，只怕是后果自己也承担不起，太傅府的雷霆之怒必然会闹到朝廷上，届时不光他的前程完蛋了，只怕是诛九族也是有的。
涂知州心烦意乱，也不对顾朝用刑了，挥挥手命人将她押下去，先关起来回头再想想怎么做。
他为官熬了这些年，除了抓得住机遇，在投机取巧这方面的功夫下的十足之外，也和他谨慎有关系。
这种拿捏不准的事儿就得仔细着对待。
顾朝又被关回了监牢里去，总的来说靠着一张嘴皮子唬人，自己算是一点亏没吃。
不过念兰只是一个小丫鬟，没身份没地位更没有顾朝这样的见识，可就没有她这么好运气了。
顾朝被关回去的时候，念兰还没有回来，顾朝不管怎么问狱卒念兰的情况，硬是没有一个人跟她说实话。
开玩笑，上头交代下来了，谁敢和她说。
顾朝不知道念兰的情况，等的心焦。
这个涂知州在自己这里没捞着便宜，攒了一肚子气必然都要撒在念兰身上的。
想到这里顾朝觉得后悔了些，刚刚就不该为了逞一时之快跟涂知州硬扛的。
约莫着又过了一炷香功夫，顾朝才听见外头有声音，她爬起来凑到门边上，隔着层层叠叠的好几层栅栏门，看见念兰浑身是血的被两个狱卒提着回来了。
顾朝一双手抓紧了栅栏门上的铁棍。
念兰被扔回来，出去的时候还是个活蹦乱跳的人，回来的时候软软的趴在地上，生机都去了一大半。
顾朝扑过去，抱起她的上半身抱在怀里，念兰嘴角有血迹渗出来，抬头对上她的脸，艰难的露出一个笑容来：“小姐……”
顾朝心疼的难受，用大拇指擦掉她唇边的血迹：“我在，我在这里。”
她没敢问他们对念兰怎么样了，她身上的鞭痕已经说明了一切，衣服都打裂了，每一道口子都能看到里头的肉。
小姑娘细嫩的皮肉被鞭子抽的裂了口子，皮肉外翻着，血迹渗出来，干了之后附着在表面形成结痂，稍稍动一动就会再次撕裂，疼起来不亚于鞭子抽上来的那一刻。
前世有过执行军法的经验，顾朝看得出来这个鞭伤是牛皮筋制成的鞭子蘸了盐水打的，这种鞭子打人十分厉害，痛彻骨髓，往往是对不肯松口的重犯才会用这种鞭子蘸盐水，他们竟然对念兰这样一个小姑娘动用了这样的重法？
顾朝后槽牙咬的生疼，只轻轻抚摸着念兰的头，将她汗湿了粘在脸上的头发丝顺到耳后去。
“小姐……他们逼着我承认你杀了人，我没说，我……没松口……”念兰说起话来有些吃力，坚持着一定要把这句话说完，顾朝忍着没开口打断她，让她说完了。
她点头称赞：“好姑娘，好姑娘……”
一遍遍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好姑娘，顾朝声音哽咽到说不出囫囵话，有泪珠子吧嗒吧嗒的掉在念兰的脸上。
念兰还抬起手来去给顾朝擦眼泪：“小姐别哭，奴婢没事啊，奴婢都没哭，小姐不要哭了……”
顾朝摇摇头：“不哭，风沙眯了眼。”
念兰噗嗤一声笑了：“小姐又在说笑了，这里哪来的风沙啊……”
这一笑之下又扯动了伤口，疼的一张小脸都抽搐了。
顾朝将她搂住，又不敢太用力，生怕碰了她的伤口害的她又疼。
这些鞭伤打在她的身上，顾朝却觉得心里头疼的要裂了的难受，要不是因为跟着自己出来了，这会儿她还在家里欢欢喜喜的准备着过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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