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月香喝过药之后有些犯困,迷迷糊糊半躺半坐着就睡着了,头靠在那一歪一歪,像极了上课时听着先生的讲偷睡的样子。
元晔自己照顾了她大半夜,也是没睡好,本来就有些疲累,这会儿看着她这个睡相,不禁困意也上来了。
他扶着涂月香躺好,涂月香睡着了的时候比她醒着的时候要听话多了,要她怎样就怎样,乖乖躺下去,乖乖盖好被子,元晔替她掖了掖被角,又放下幔帐,这才自己离开,去了隔壁屋子里,和衣而卧,也躺下睡了。
这是他来这里之后睡得最沉最安稳的一觉。
一觉醒来涂月香看上去精神已经好多了,原也不是什么大病,元晔处理的及时,再加上药效也猛,一剂药下去立马见效。
涂月香嚷嚷着想要吃点东西。
屋里没有人伺候,只能还是元晔去吩咐人做吃的。
他也不知道涂月香喜欢吃什么,又不想问,若是问了,涂月香必定满嘴里酸话笑话他,说他心里还是有她什么的。
好在露珠一向是清楚涂月香口味的,一听涂月香终于肯吃东西了,立马松了一口气,喜得什么似的:“还是元爷您有法子,奴婢这就去吩咐厨房,做几样夫人爱吃的送来!对了,元爷有什么想吃的没?”
元晔道:“我不挑食,随便什么都行,就照着你家夫人的口味做吧。”
露珠眼里嘴角都含着欢天喜地的笑,蹦蹦跳跳的就去了。
元晔忽然就觉得心里头不好受了。
他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是传个话,她身边的露珠就能高兴成这个样子,足可见平日里她没少在露珠面前表露心迹,没少惦记自己。
只可惜,这样的心意他无福消受。
命运也真是讽刺,眼前人不是心上,走不进他心里的人巴巴的想要走进他心里,他拼命想要走进去她心里的那个人却迈不过自己的坎儿,对着他关上了门。
他总是觉得涂月香是个疯子,不要脸,没个底线,其实想想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只不过占了一个男人的优势,落在旁人的眼里,他对季月娘一往情深,不计较她和离过,生过两个孩子,还一心一意对她,这就是专一深情的好男人的表现。
涂月香这许多年来即便是嫁了人,心里也从未忘记过他,甚至为了能与他靠近一些,不惜使出这样的手段来,旁人不会觉得她这是深情专一,旁人只会嘲笑她不守妇道,不守贞洁,不要脸。
元晔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能落到和涂月香同病相怜的地步。
饭菜送来的时候,涂月香躺在床上,懒洋洋的懒得下来,露珠便领了两个小丫头过来,搬着一张小桌放在了床中央,饭菜就这么摆上去,连同元晔的那份也都摆在了一起。
打理好一切,露珠领着人退了出去。
像涂月香这种性子,露珠能跟在她身边这许多年屹立不倒总有她的特别之处,比如此时,露珠就将涂月香的心思拿捏的很准,故意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元晔也能坐在床上与涂月香一同用饭。
涂月香心里头打算着等着一阵子过去了好好赏一赏露珠,只拿眼看着元晔,他必然又要开始矫情,把自己的那一份分出来,端着去地下圆桌上吃。
理由是不好坐在她床上。
哪知道元晔这次出人意料的没有矫情,而是很痛快的就坐下来,神态自若的准备动筷子。
涂月香傻了。
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此时噎住,啥都说不出来,只呆呆的看着他,甚至忘了动筷子。
元晔将筷子递到她手中:“吃饭。”
涂月香木然的接过筷子,道:“你……”
“你要是再想和我说什么风凉话,我就端着饭碗出去吃。”
涂月香乖乖闭嘴了,开始吃饭。
这景象,若是放在前几日,涂月香定然是想都不敢想的。
虽不知道元晔为何改变了主意,会变得愿意和自己这样和平共处,她还是愿意接受这样的局面,哪怕元晔只是粉饰太平,只是为了让她主动开口,把顾朝放了。
能换来和他之间的岁月静好,她愿意,值了。
这顿饭吃的无比和谐,她没有满嘴嘲讽说酸话,他也没有气急败坏的争辩却争辩不出个所以然来。
饭后,露珠领着丫鬟进来收拾东西,碰了淡盐水给涂月香和元晔漱了口,又端上来饭后点心,除了涂月香平日里就爱吃的口味,又多添了几种当地有名的小点心。
不管元晔爱吃什么口味,这几样总能有一种是他不讨厌的。
涂月香一向爱吃甜食,饭后必然要再用一些点心,也不知为何她常年这么个吃法,竟也没有将身形吃成个肥硕的模样。
元晔向来是个自律的人,饭吃八分饱,吃过便算,该干嘛干嘛,饭后甜点什么的,没有。
这几日在这里全然打乱了他一贯以来的规律,他瞧着涂月香吃的香,想着自己横竖都已经乱套了,也不会再更乱,也抓了一块她吃的那种来尝尝。
甜的发齁。
元晔皱眉,有些吃不下去,却又不好吃一口就扔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吃,心里头记住了那点心的模样,打定主意不会再吃第二块。
涂月香瞧他这模样就知道他吃不下,“不合口味?”
元晔瞧了她一眼,没承认也没否认,倒了杯茶把嘴里剩下的点心一股脑冲下去了。
点心做的软糯又有点酥,一口咬下去全是面面,一口水喝下去一冲在口中成了浆糊,宛如满嘴里含着蜂蜜,对于元晔这种吃不了太甜的人来说,顶的天灵盖都有些冲。
“你吃这么多,不嫌腻?”
“习惯了。”涂月香说着又吃了一块,“你从不吃这些东西,所以你也不会明白,一个心里苦的人,有时候就得吃的甜一些,嘴巴里甜了,假装就可以忘了心里头是苦的。”
“与其天天这么吃,不如放过你自己。”
“我倒是想,可我做不到,轻易能放弃的东西也就不会坚持那么久了,也不是没想过放弃,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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