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娥戳也戳了，骂也骂了，出了气便不会一直同他计较，忙邀请了楚君珩去院子里的小桌边上坐。
“苗疆常年热的厉害，院子里反倒还凉快一些。”
楚君珩并不介意在哪坐，反正在哪里都一样能说话。
他也不转弯，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阿嬷，您可知道他的父母是谁么？”他往叶归隐那边扬了扬下巴。
叶归隐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就要打听自己的身世。
白娥一听这句脸色就变了，僵硬的摆着手：“不知道，不要问我这个，这孩子是我从路边上捡来的。”
尽管她在极力掩饰，楚君珩还是看得出来她其实知道，只是不想说罢了。
叶归隐这些年活的潇洒自在，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关于自己爹妈是谁这个问题他发现自己好像也从来没有认真去想过要探究一下。
这会儿听楚君珩忽然提起，自己也难得起了好奇心，也跟着问了一句：“阿嬷当年是在哪里捡着我的？我也是个男孩子，爹妈总也不至于随便将我扔了吧？”
苗疆虽说女子为尊，确也不至于像大秦重男轻女那样重女轻男，剩下男婴就嫌没用扔掉。
至于说穷的养不起孩子更不存在，苗疆本就不是个什么很富饶的地方，倒是山水秀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怎么也养得活一个孩子了。
叶归隐洒脱的性子还真不是白来的，提起这事儿都能嬉皮笑脸打哈哈：“莫不是我爹妈得罪了人，被仇家追杀，为了保住我这条血脉所以把我扔了，就等着日后长大了能给他二老报仇呢？”
他说这话也只是觉得好玩儿，并未注意到白娥脸上骤然色变。
若说楚君珩提起这事儿的时候白娥只是警惕，那这会儿她就真的是脸色难看到极致了。
只是年纪太大褶子太多，叶归隐又是个心大的没上眼，楚君珩却注意到不对劲了。
一番开玩笑的话白娥这么大反应，十之八九说明这番话是真的，就算不是，离真相也不远了。
楚君珩追问道：“阿嬷，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白娥还没说话，叶归隐自己先摆摆手嗨了声：“怎么可能，我开玩笑的，这种戏文里头才会发生的事情要是发生在我身上那我岂不是成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渐渐发现白娥神色不对劲，楚君珩神色也不对劲，这话要真的只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玩笑，白娥大概用不着这么神色凝重。
叶归隐笑不出来了：“这这这是真的？”开什么玩笑？
白娥像是终于回过神来，避开两个人的目光摇摇头：“不是，假的。”
她垂着头颤巍巍起来要走，更像是在逃跑。
楚君珩坐在原地没动，喊了声阿嬷，“阿嬷不让他管我的事，是怕他暴露身份吧？”
白娥凶巴巴的道：“你的事情太麻烦了，我不想让他一个无依无靠的野孩子牵扯进去。”
“如果只是单纯的请人解蛊，苗疆人人懂蛊术，无非就是要请一个本事高明一些的，卖个人情的事儿，阿嬷说的麻烦，是怕他丢了命吧？”
白娥进屋前丢下一句：“既然知道，那就别让他落得这么个下场！”
叶归隐在旁边毛楞了半日插不上话：“这是怎么的？我成了戏文里头来历不明身世成谜被狸猫换太子的那个太子？”
楚君珩瞧着他，“这得去问你阿嬷。”
叶归隐是个不允许好奇心折磨自己的人，当初学医的时候，不明白的他不吃不喝也要弄明白，他也不想想楚君珩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就想冲进屋里去问白娥。
结果白娥把门反锁了。
楚君珩越发觉得自己可能猜对了。
“阿嬷你开门呐，我到底是怎么来的？我爹妈到底是谁？”
白娥在屋里捂着老脸流下了浑浊的老泪。
往事不堪再提，她以为把这孩子辛辛苦苦的养了这么大，又把这孩子送出苗疆去中原闯荡，他的身世就可以瞒着他一辈子。
没想到竟然被一个中原来的人给瞧出了端倪，点破的如此犀利。
外面叶归隐催的急，白娥隔着门道：“孩子，有些东西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可是阿嬷，我总有权利知道我爹妈是谁吧？”
“从前你没想过要知道，以后也不要想着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你就当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
然而这可不是叶归隐的性子，他不想知道就算了，他一旦有了这个念想，那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楚君珩站起来到门边去，只问了一句：“阿嬷，当初烛瀛的妻子是谁？”
屋里头白娥如遭雷劈。
这个中原人果然非同寻常，他问到这里了，那他一定是猜到了。
叶归隐听到烛瀛这个名字的时候还反映了一下，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烛瀛是何许人也，他不是蠢货，楚君珩更不是，他这个时候突兀的提起烛瀛一定有目的，叶归隐盯着他问道：“你问他做什么？难道他是我爹？”
他本来觉得这一点挺可笑的，问也是带着半开玩笑的口气问的，但话说出口却怎么都觉得笑不出来。
楚君珩的样子可不像是在开玩笑，也不像是在瞎猜。
他敲敲门：“阿嬷，我虽不知道多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女君现在想要烛瀛的命，若女君能比我先一步确认烛瀛的儿子在这里，那他只会成为女君要挟烛瀛的把柄。”
默了半晌，白娥开门了。
满是褶子的脸似乎又老了一些，布满沧桑。
叶归隐喊了声阿嬷，再也说不出什么来，只吞了吞口水，等着阿嬷说话。
白娥步履蹒跚的走到刚刚的小圆桌旁边坐下，叹了口气：“你究竟是如何发现的？”
先是她不许叶归隐掺和这件事，后来萨热见到叶归隐的时候神色有一瞬间异常，后来她一直在掩饰自己，又如何瞒得过楚君珩的眼睛。
昨晚他去找了老胡，便是想要打听关于苗疆祭司这一职位的种种，才知道女君并没有完全说实话，告诉他的东西都是真假参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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