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姑娘莫要客气，这是奴婢该做的。”
院子里种满了花花草草，只不过这个时节除了梅花也没有什么能开的花，好在宫中的花匠们会打理，看着也并无凛冬萧条的景象。
顾朝跟着这个宫女到了正殿门口，又被告知要等着，她自己去了门口给大宫女知会了一声，旁边有小丫鬟打了帘子，大宫女进去同皇后说了，里头才传来一声请顾朝进去的话。
那个二等宫女也不进去，只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开路请顾朝进去。
皇后心性淡，殿内的摆设也都是富贵却低调，不像妤妃的宫里一打眼看过去富丽堂皇，到处都是金器银器，皇后更喜玉器瓷器居多。
屋里依旧站着不少木偶一样当值的宫女，顾朝进了门解了斗篷自由旁边当值的宫女过来给她接了过去，她低着头，也不敢乱看，只跟着大宫女引路的脚步往暖阁走。
屋子里一股沉水香的味道，静气凝神。
皇后正跪在蒲团上诵经，身边侍立着的贴身女官见顾朝进来，轻声提醒她：“娘娘，顾姑娘已经到了。”
顾朝跪下盈盈拜倒：“臣女顾朝，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由身边女官扶着从蒲团上站起来，只穿了身舒适的夹棉常服，手上还挂着佛珠，头发挽成一个随意舒适的发式，只用了几根镶东珠的金簪做装饰。
若不是知道她的身份，还以为只是个普通的富贵人家主母。
顾朝声音不大不小，清脆如黄莺出谷，皇后这里终日死气沉沉的，陡然来了这么个人，这么个声调儿，听着都觉得这屋子里生气了不少。
她亲自过去伸手将顾朝扶起来：“好孩子，快起来。”
顾朝也并没有因为皇后难得的热情就恃宠生娇，依旧规矩守礼谢了恩才站起身来。
皇后拉了她的手往罗汉床上去，让她做，顾朝不敢，皇后也不强求，只让宫女办了个交杌过来放在旁边给她坐了，又吩咐人上茶。
暖阁里烧着火盆，用的是上好的银霜炭，一丝烟也没有，热乎气发散的极远，热烘烘的，顾朝来时路上怕冷，多穿了两件，这会儿热的后背有些冒汗了。
皇后是皇上的结发妻子，年纪不算小了，长的就是一副威严相，不过到底上了年纪，眉眼间的锋利也减淡了不少，笑起来也是个慈眉善目的。
从前顾朝虽也与皇后打过几次交道，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对她这么热情的，顾朝觉得有点意外。
“这孩子，年纪不大，怎么穿的如此素净，看着让人心疼。”皇后由宫女搀扶着坐了，一面捻着佛珠一面开了口，一副随意至极唠家常的样子。
在顾朝面前并没有端着皇后的架子。
顾朝不敢怠慢，面上带着笑，语气也带着撒娇，态度却依旧毕恭毕敬：“回娘娘的话，臣女原也喜欢花红柳绿这些好看的颜色呢，只是这阵子国有难处，臣女有朝廷庇佑，虽不至于流落街头食不果腹，却也不好铺张浪费，就只捡了些素净的衣裳穿了，多余的银子拿出来用在有用的地方。”
皇后对她这个回答甚是满意。
“怪不得陛下在本宫这里都对你赞不绝口。满朝文武百官家里多少女儿，也没见陛下对谁家的闺女这么夸赞过，顾大人可真是养了个好闺女啊。”
顾朝谦虚了一句：“陛下和娘娘谬赞了，臣女可是不敢受呢！”
“有什么不敢的，你开粥厂的事儿，本宫在宫里头可是也听说过了，前儿还在和嫔妃们说，若是咱们大秦再多出几个像你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娇娥，男人们可都是没有活路了。”
“娘娘真是会说笑，臣女也只是帮着父亲为朝廷分忧罢了，哪里就有娘娘说的那么厉害了。要说这保家卫国守边疆啊，还是要指望男儿郎呢。”
她眉眼含笑，长得又漂亮，话说的也漂亮，逗得皇后也笑出声来：“瞧你这小嘴儿，可真是个会说的，比你那爹强多了。”
这话顾朝可没法接了，皇后也没打算让她接这话，自顾自往下说：“今儿你便是不来瞧本宫，本宫也打算让人去喊了你进宫来坐坐，又怕你家里人不舍得你来，正巧呢，你就进来了。”
顾朝心里思量着，只是进宫来坐坐，皇后为何要说什么家里人不舍得这样的话？
只怕是别有深意吧？
她只装作听不懂，笑道：“如此倒是臣女不胜荣幸了，竟然能和皇后娘娘想到一起去。”
皇后看她也不接茬，目光在她脸上停滞了一瞬，脸上也不动声色，端起茶来抿了一口：“说起来，今日怎么忽然想起来本宫这里坐坐了？”
果然问起来了。
顾朝早就编好了理由：“前几日一直忙着京城里难民的事儿，想来也脱不开身。又听父亲说起陛下龙体欠安，臣女心里甚是担忧，陛下日理万机，臣女位卑人贱不好去惊扰陛下，又想起小时候见着皇后娘娘觉得甚是亲厚，今日得了空便来娘娘这里坐坐，也好问问陛下龙体可康健些了？”
这个说法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把皇帝皇后都给夸了，皇后知道是个场面话，但也爱听。
“陛下他到底年纪大了，岁月不饶人呐。如今有你们这些孩子们孝敬着，陛下心里想必也欢喜。”
听听，你们这些孩子们。
顾朝希望是自己自作多情想多了，皇后只是个客套话，可不是真的将她当成自家孩子看待才好。
“是臣女愚钝，陛下乃天选之子，自有上天庇佑，当然是极好的。听说前儿陛下身边得了一岐黄圣手，医术了得。正巧呢，臣女前些日子钻研针灸术，有几处不懂的想要找个人讨教一下，臣女厚着脸皮来寻皇后娘娘，能否替臣女引荐一下那位神医？”
皇后颇为意外：“倒没听说你还会医术。”
女子抛头露面多有不便，因此女子不学医已经已经成了不成文的规矩，即便是学了，也仅限于给自己的家人瞧瞧头疼脑热，只能说多一份本事，并不能像男子一样指望这门手艺糊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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