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去了太子那里，纪宁是不知道的。
更不知道太子这么勇。
康熙来了，很随意地就问了一嘴太子今儿来用饭，瞧着如何。
纪宁虽不知道这人是在给她挖坑，但她早就想好了说辞。
很随意道：“保成说他自来读书，师傅都是坐着的，今儿不是那么回事，瞧着有些伤神。太子如何教育，都是皇上决定，皇上的每一个决定也必是有深意，我就说，‘你皇阿玛是为了你着想’。”
太子所知理论知识和皇父教导与现实发生了冲击，可不是就怀疑人生了嘛。
她既暗戳戳吐槽了皇上，又无脑支持了皇上。
总是没错吧。
殊不知，康熙刚改了主意。
这话就有些刺耳。
康熙哼道：“你倒是什么都懂。”
这阴阳怪气的。
她虽是要保持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形象。
但想着法儿顺他，照顾他的面子，还被人怼了。
纪宁不惯着他，“我不懂，皇上去找懂的人。这后宫几十位呢，总有懂的人。”
康熙不满：“我就说一句话，你就驳朕两句。”
他最近不就去了宜妃那里一趟么？
什么也没做呢。
还有点委屈呢。
纪宁就差没翻个白眼了。
“这不是皇上给我的底气吗？皇上要怪我吗？”
这话给康熙的话都堵在喉咙里了。
“不怪你，怪我。”
纪宁心中自动翻译：赌气了。
怼了人，纪宁心胸宽泰道：“皇上怎么了？有什么不好的事，给臣妾诉诉苦。”
如今瞧着，皇上在她面前越发孩子气了，这是个好事。
康熙眼里染上点点笑意，捏着她的手不放。
想到和太子对话联想的忧虑，
当他崇尚儒学，吸引了天下汉人，随之带来的好处巨大，可同时，满洲家法的没落不可逆转。满洲家法以国语骑射为根本，他深知，根本比不了拥有几千年底蕴的汉学。
没落是一回事，可他身为大清的皇帝，该如何合理合法地占据在制高点上，去延续大清江山？
太祖打下的天下，就要葬送在他手上了吗？
纪宁：......
啥也没说，就问她怎么办。
还看着她，当她能读心还是怎么嘛。
“那皇上原先想怎么办嘛？”
康熙一愣，他原先的想法自然是，要让满洲文化彻底凌驾于汉人之上，不管用什么办法。
可当回笼的理性告诉他，治标不治本。
其所压抑住的矛盾，终究会如同三藩之乱一样，在某一个契机，以想不到的速度爆发开来。届时，所造成的后果，可能远比三藩之乱严重。
纪宁挠了他一下。
他不说，自己也不能问，她该怎么说？
康熙瞧她都快抓狂了，简单说了下：“万事难周全，保成的汉学越发得好，骑射就落下了。”
心里并不指望她能解决这个难题。
将字面上的汉学和骑射扩大，代表的就是两方队伍。
具有皇帝的满族自然占据了天然的优势，可汉人的底蕴和其巨大的人口数量，又能与皇族的满洲人有一定抗衡之力。
所以汤斌跪下，并不代表皇上不尊师。
纪宁拍拍胸口，“还好还好，皇上不是不尊师重道。”
惹得康熙轻笑，教导道：“君自然排在师之前。”
这话非常符合康熙的自大。
纪宁非常郑重“哦”了一声，就道：“太子聪慧过人，扬长补短，多花点功夫去练习，迟早能达到皇上心中满意的程度。”
纪宁想破脑袋得出，八旗勇敢尚武，骑射精通，满族靠此打败明军，在打天下上，满族占据优势。
可延续江山上所需要的政策文化，八旗就不如汉人了。
满汉互相倾轧，不如各自发挥其长，骑兵曾经厉害，现在却不一定，创新进步必不可少。不一定非要在文化上碾压汉人，让人臣服。
大清江山还没稳定呢，以武力去平定黑龙江，征服蒙古，收服西藏，他不香吗？哪怕在和平时期，强大的武力都是震慑旁人必不可少的条件。
家国和平，版图扩大，汉臣心服口服，国家自豪力都要涨一截。
皇上标榜不能叫失了满族礼法，北方游牧民族最初的特点就是勇敢剽悍，好勇尚武、重信讲义，再将这一点发挥到极致，那是不是连几千年的封建思想都会有所动摇？
。
若是太子知道瑜额娘打的什么主意，才要惊掉下巴呢。
纪宁越想越激动，她有预感，若能够彻底处理好满汉之间的矛盾，封建君主思想的进一步发展就会受到一定控制。
至少，康熙四十多年的文字狱，将汉人完全捏在手心，这些不会发生。
只可惜，皇上后面的路子走窄了。
当然，她是站在后人的角度看待问题，身在局中的皇上，会怎么看待呢？
康熙笑笑，满意人毫不隐瞒的态度。
康熙听不懂人的言外之意。
却也有新的启发。
他无比努力地学习汉文，可不就是扬长避短吗。
今出落的人才越发得少，好不容易出了个诗词出众的纳兰性德，前不久，英年早逝。
他维护的八旗子弟，不是招猫逗狗，就是游街浪荡，耽于享乐无可自拔。
康熙是憋着火的。
很想找个法子收拾他们，可他们的祖上都是开国功臣，大清可以说由其而起，他不能不顾及这一点。
从前，为了平衡，康熙对他们的做法默而不见，也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解决。
第二日。
康熙将王熙所上的奏折，摆出面来，令汤斌反驳。
汤斌归山之意久矣，更无法忍受那样的屈辱，提出辞呈，但被驳回。
听此，汤斌一愣，皇上总意让满洲礼法压过汉学，处处逼他妥协。而皇上性理之学宗旨不明，飘忽不已，汤斌只得退让。
大学士王熙斥责董汉臣胡言乱语，请求将其处死，汤斌不愿沦为明珠党羽，受其指使，诬陷忠良，开口为其辩驳，引起明珠党怨恨。
明党借机构陷他，成不成功全凭皇上信不信他。
他不慎大笑，更是给了皇上捉住把柄。
皇上今给他机会，是在退让？
汤斌略一思索，到底不甘沉寂下去，让朝堂全部沦为一言堂。
开口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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