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爹？”
赵瑶儿一愣，脑海中下意识想起她亲生父亲冯成业的面容，见到她的时候，总是皱着眉头，眼底透着一股子不耐烦，但是见到了冯芷薇，便满面是笑，眼里满是骄傲。
而自己的养父，她才刚刚被打了一巴掌，她随意点了点头，并不想说这个事，便岔开了话题：“你中毒了，你知道吗？”
钱老太太的目光，就看向对面的屋子，那里头，摆放了许多医书。
“我知道。可是，等我知道的时候，我已经毒入肺腑，瘫在床上不能动了。”莫名的，钱老太太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就觉得心里踏实的很，她孤苦了十几年，还是第一次有了倾诉的欲望。
赵瑶儿就想起前世，薛先生之所以倾尽全力的教她医术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也得了重病，需要她帮着行针逼出体内的毒素。
当大夫自己重病昏迷的时候，也只能任人宰割，或是把希望寄托于别人。
“你现在身体好多了，你打算怎么做？钱秀芳现在还在大牢里。”
钱老太太就忍不住冷笑一声：“我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才养大了这么一条白眼狼。”
“她害了我，是我识人不清，自吞苦果，可我也不能让她害了你这样无辜的人。”
“我要去衙门里告她。”
客栈里，赵妈妈正“良苦用心”的跟赵老大说，再不把赵瑶儿带走，由着她在紫云显里“无法无天”，以后还不知道会闯出多大的祸来。
忽然大街上就有人奔走传告。
“钱老太太醒来了，她要人抬着她去县衙告状呢。”
“快走，快走，我们都去看看。”
闲来无事看热闹的人，历来就很多，等赵老大和刘氏急匆匆挤在人群里，来到衙门口的时候，吴知县已经开堂审理了。
钱秀芳见着钱老太太目光清明地看着她，顿时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
她还是没有死。
她明明已经瘫在床上三个多月了，终日神志不清，糊里糊涂，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咽气，可她就是不死。
实在没办法啊，逼不得已，她才想出那个办法。
故意把鸡蛋揉碎挤压到核桃大，用碎步包起来，塞进她的喉咙里，她喘不过气，果然噎死了。
可她死就死，忽然满头满脸的红斑，连脖子和手上都有，这样子见人，她怎么说得清。
慌乱中，她才想出了那个办法。
“钱秀芳，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你为何，想要害死你的母亲？”吴知县铁面无私的冷冷发问。
钱秀芳冷汗从额头滚下，脸色惨白：“这，这是误会，我，我是用那个鸡蛋给我母亲擦脸的，擦完就放在她枕头边了，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自己吃的。”
她满口胡说八道，可民间就有这样的偏方，拿鸡蛋滚脸，排所谓脸上皮肤里的毒素。因为鸡蛋滚过去，会脏，皮肤会细滑，很多人都很信这个偏方。
而钱家就她母女两个，她死活不认，靠这个还定不了她的罪。
赵瑶儿心里也有数，果然就看到，吴知县皱了眉。
钱老太太却冷冷地出了声：“那你为何要对我下毒？”
一声下毒，钱秀芳就像被刺到了天灵盖，顿时打了一个激灵：“我没有。”
“到底有没有，请大夫给我验一验，不就知道了。”钱老太太看着眼前的姑娘。
她是她从小养大的女儿，她对她的回报，却是要她的命，怎能不让她心寒，让她心痛。
钱秀芳哆嗦着嘴唇，一字都说不出来。
为了让围观百姓们信服，吴知县当即叫来了紫云县三家药铺广为人知的大夫，替钱老太太诊脉，不一会儿，就都做出了诊断，钱老太太是中了水银之毒。
从钱家找来的药渣里，还有许多使人昏迷的药材。
也是钱秀芳到底小地方长大的姑娘，接触不到太过高明的毒药，才想到要用无色无味的水银去害人。
“我冤枉啊，我没有对我娘投毒，娘，娘，我是你女儿啊，我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啊。”钱秀芳快要吓疯了，眼泪哗哗地掉。
到现在她才清楚的意识到，她要被关到大牢里，关到死，或者是，要被流放。
一个年轻轻的姑娘家，不管哪条路，对她来说，都是生不如死。
“娘，娘——”
她一声声带着哭泣的娘，叫的衙门外有些老婆子就心疼了。
“这别是误会的吧，钱家就她们母女两个，秀芳害死她娘，图什么呢？”
是啊，图什么呢？
赵瑶儿看向钱老太太。
这事要是说不清楚，就算发落了钱秀芳，钱老太太也要在邻里间落一个狠心的名声。
明明她才是苦主，才是差点被害死的人。
钱老太太突然就开了口：“秀芳，我收养你的时候，你已经六岁了，你知道我不是你亲生的母亲，所以这些年你跟我才一直都不亲近，是不是？”
钱秀芳傻了眼。
半晌说不出话来。
门外围观的众人，却立刻喧哗了起来。
“原来钱秀芳不是钱老太太亲生的？我就说，她娘两个怎么不像，钱老太太长得可比秀芳排场多了，看钱秀芳那一双小眼睛，扁扁的嘴。”
紫云县的排场，也有好看的意思。
也有人说了：“哟，这不是亲生的话，那，那么还真说得过去，弄死了钱老太太，这钱家这份家业不就是她钱秀芳的了？”
仿佛又被说到了痛处，钱秀芳急了：“不，不是这样的，我娘就我一个女儿，就算是收养的，那也是我一个女儿，我娘没了，这家业不照样是我的吗，你们不要胡说。”
她这话也说的对。
可她想不到，现在的钱老太太对她已经失望透顶，不愿意可怜她，替她遮掩：“秀芳，原来你一直都是这样的想法，所以你才对我下了毒手。”
话说完，她不再看钱秀芳的脸，对吴知县将自己的家事娓娓道来：“……我并非是无儿无女的人，只是当年家中出了变故，才不得已带着夫婿的遗物，流落在外，这个叫秀芳的姑娘，是十二年前，我在来到紫云县的路上，遇到的一个母亲重病，无依无靠的小乞丐，我替她葬了母亲，还收养了她。为了积一份福报，也为排遣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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