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瑶儿看了一眼离产妇最近的稳婆：“头已经出来了，接下来你们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稳婆被她冰冷的眼神吓了一跳，忙说：“知道了，知道了。”
另一个稳婆也立刻回过神来，对围布外头的人吆喝着要热水、剪刀、煮过的布巾等物。
随着婴孩哇哇的啼哭声。
稳婆也欢喜地大声说道：“母子平安。”
众人一片哗然。
“真的生出来了。”
“神医，神医，真不亏是神医，就这样也让孩子生出来了。”
“别人都说没救了，可她就是把人救活了。”
郑婉玉耐着性子，等到最后，就是为了看赵瑶儿笑话的，结果，现在耳边全都是对赵瑶儿的赞美。
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忍不住讥讽道：“说不定只是她运气好。”
她只是随口诋毁一句，让自己心里痛快的。
可是很凑巧，此时围观的人群里，多了好几个一探究竟，跑来看情况的大夫们。
大夫的圈子其实不大，早在隔壁州府阳州府出现一个神医的时候，荆州府府城的大夫们就已经觉得奇怪了，那姑娘的医术到底有多好。
今日总算得以一见。
徐大夫就听不得郑二小姐的这番说辞，什么叫做运气好呢？
她一句运气好，就把一个大夫辛辛苦苦的付出全都抹消掉吗。
他神色不虞地看向郑婉玉：“郑二小姐，您有所不知，那位妇人本身就体弱多病，自己能挺着孕肚活到这个时候都是走运了，她偏偏还要生孩子，我们这些做大夫的，谁见她，谁都要摇头。”
“她这次能平安生下孩子，且还是母子平安，就可见这位赵姑娘，她的医术的确十分了得，我等自愧不如。”
听着徐大夫都这样说了。
郑婉玉脸色变了几变，待要恼怒，可面前的大夫是专门替她祖母看病的大夫，在郑府出入七八年，早跟她祖母有了几分薄面。
她要是得罪了他，转头他跟祖母告了状，回头她还得被祖母教训。
她只能忍下这口恶气，干巴巴地说道：“哦，是吗。”
徐大夫客气的笑笑，不再看郑婉玉。
赵瑶儿带着两个稳婆，整理好妇人的衣裳，用一块布包好皱巴巴的婴儿，才叫人撤下了遮挡的围布。
安逸风急的心都跳出来了，那一声声惨叫，比地牢里那些受刑的罪犯叫的都痛苦。
“怎么样？”
赵瑶儿点点头：“产妇的身体后续还要细心调养，孩子也弱些，但是大体都还不错。”说罢，她转头看了看围观众人：“她的家人还没有来吗？”
女人生孩子这么大的事儿，她家里人哪里去了？
一点动静都没有。
掌柜的在一旁忙说：“我已叫人催促去了。”刚才他好容易才打听到了这女人的家在哪里。
话说这里，他也忍不住说道：“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来。”
赵瑶儿和安逸风就相视一眼，只怕这个孕妇，有问题。
徐大夫见赵瑶儿困惑，想了想，还是过去好心告诉她：“这位小妇人怀有三个月身孕的时候，她男人意外去死了，她跟婆婆一家的关系都不好。”
赵瑶儿眨了眨眼，忍不住问道：“为了家产？”
这般直白，徐大夫就笑了笑，言语也没有说透：“她娘家没人了，婆婆想将她嫁出去，她自己不愿意，刚好肚子里还有丈夫的遗腹子，便想生下来，有了孩子，至少她能守着自家的院子过下去。”
赵瑶儿这下明白了。
年轻轻死了男人，婆家就想把她这个外人赶出去，好霸占了房子留给她其他的儿子们。
女人没有娘家，无处可去，婆家又急等着把她怀着自己孙子的儿媳妇给嫁出去，那是一个彻底没有人性的婆婆，当然也不可能给她找什么好男人嫁了。
说是嫁，其实是把她卖了。
于是，她就想拼命把孩子生下来，给自己争一条活路。
产妇抱着怀里的孩子，脸上情绪又是激动，又是复杂，察觉到赵瑶儿看她。
她忍不住躲开她的眼神，低下头去。
赵瑶儿忍不住眯起眼睛，这妇人有问题。
“走吧。”安逸风说。
大街上乱糟糟的闹了快一个时辰，他都觉得心累，更别提赵瑶儿了。
赵瑶儿点了点头，正要离开。
“让让，让让，大家伙让让啊。”
人群外一阵嘈杂，等围观人群让开一条道，只见一个婆子带着四五个年轻男女扑了过来。
“天啊，还真是这个贱妇，丢人啊，都快要生了，我叫她留在家里，她就知道乱跑。”那婆子大呼小叫地骂起来。
“是啊弟妹，你怎么回事，真是可怜了孩子，有你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娘，跑来大街上生孩子。”看着比产妇大几岁的媳妇子也夸张的大声说道。
又一个描眉画眼的小媳妇挤过来看产妇怀里的孩子：“生的儿子，还是女儿。”
一听旁边的人，说是儿子，她顿时就变了脸色：“二嫂还真是好能耐啊。”
产妇听了婆家人的这些话，搂着哇哇大哭的孩子，也低声哭起来。
围观有人看不下去了，劝着婆子他们赶快把人抬回去，孩子都饿坏了。
众目睽睽之下，那婆子也不敢丢下儿媳妇不管，本来还想着人死在这茶楼门口，他们也好上来讹诈，谁想到，这丧门星还被人给救了。
婆子骂骂咧咧地让人抬着产妇回家去了。
赵瑶儿忽然眸光一转，招手把安氏派来伺候她的丫头鹃儿叫过来：“你跟上去看看情况，若有不对，你回来告诉我。”
鹃儿傻了眼：“我，我吗？”
她好歹也是夫人院子里的二等丫头，夫人不放心赵瑶儿跟表少爷，特意叫她跟着，说是伺候，其实是盯人的。
结果，她被派出去了。
“去吧，你差事做的好，回头我有重赏。”说着，将一个荷包塞在鹃儿的手里：“回头我还要请大夫过去给那产妇和孩子看病。”
鹃儿想起那婆家人的凶横，有些怕：“这，这不好吧，她们，她们会不会打我。”
赵瑶儿笑了，捏一把她的脸蛋：“你可是冯府的丫头，她们怎么敢跟你动手？”
鹃儿这才回过神来：“好，那奴婢这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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