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将眼前蓬乱的头发拨开，一抬眼便与赵妈妈的视线对上。
柳姨娘眸光沉了沉，随即，再次看向赵妈妈的时候，已经一脸茫然：“赵妈妈，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听不懂老爷他们的话？”
赵妈妈一瞬间，瞳孔紧缩，还没有到寒冬腊月，就觉得浑身发冷。
“姨娘，你……”
她话没说完，冯芷薇忽然打断了她的话：“爹，您就让赵妈妈好好说话吧，她年纪也大了，儿媳妇都要生了，两个儿子还没有娶妻，小儿子又还小，一把年纪的，把她吓坏了，说了什么没脑子的话，岂不是依旧没有查出真相，反而错上加错？”
赵妈妈震惊的视线，倏地看向冯芷薇。
冯成业和安逸风的目光，就静静将冯芷薇看了看，没说什么。
赵妈妈眼泪静静地掉落，脸色逐渐变得灰败。
赵瑶儿看见冯芷薇暗暗和柳姨娘对视一眼，她脸上的表情过于平淡，仿佛胸有成竹，什么都不带怕的。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冯芷薇以为一切尽在掌控，她挟持了赵妈妈生产在即的大儿媳妇和小儿子，赵妈妈就会老老实实一个人认下这个错，柳姨娘就会置身事外？
冯成业不是傻的，安逸风也不是没脑子，会听不出来她言语中的威胁吗？
而且，她的表情未免过于平静了。
她可是官府的大小姐，突然发现自己不是官老爷和夫人亲生的，而是一个粗鄙无知的乡下女人生的孩子，以后有可能去过最底层人贫苦低贱的生活，怎么可能接受的了呢？
她甚至一眼也没多看过赵老大和刘氏。
因为她心里清楚，自己跟着两个人完全没关系，她根本不乐意看。
种种怪异迹象表明，她是知道真相的。
就看冯成业和安逸风两人到底能察觉到多少。
可显然的，她高估了冯成业和安逸风，两人似乎只听得出冯芷薇在威胁赵妈妈，别的根本没有多想。
“赵妈妈，你最好老实交代，你以为你当年做的事情，我们没有查到过有关人证吗？”安逸风冷冷说道。
赵妈妈觉得自己，真的完了。
真的要去死吗？
她呜呜地哭了起来，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哭的浑身虚软，涕泪横流。
“快说！”冯成业怒喝一声，他可没心情看她现在有多惨，他觉得自己才是最倒霉的人。
赵妈妈瑟缩了一下，再次看向柳姨娘。
柳姨娘被她看的恼火，脸上被安氏扇的一巴掌，已经清洗的肿胀起来，五指印刺目的显露在她的脸上，她一双泪眼，看起来可怜的不得了。
“赵妈妈，你，你有什么委屈，你跟老爷实话实说吧，老爷是最公正不过的人，一定能明白你的苦衷。”
事到临头，柳姨娘还在用言语警示赵妈妈，让她想清楚，小心说话。
顺带还得给冯成业带高帽子。
安逸风就忍不住冷笑起来：“苦衷？什么样的苦衷，可以让你丧心病狂的把别人怀胎十月的孩子都给换掉了。你也是当母亲的人，竟这样狠心。”
而且，她一个奴才，如果背后没人指使，没有银子可供花用，怎么可能凭一己之力，布下这么一个陷阱，做出这种调换的事情来。
“你还是老老实实的，把背后指使你的人交代出来，否则，你们全家都要跟你一起陪葬。”
赵妈妈顿时心口一阵刺痛，想起自己的三个儿子，她不想死，可是眼睁睁看着已经成家立业，长大成人的几个儿子去死，这比让她去死，还要痛苦。
“我说，我说。”
她仿佛是崩溃了，哭着说道：“没有别人指使我，都是，都是当年我自己鬼迷心窍。”
“当年，我到冯府的时候，一开始是伺候夫人的，可夫人正眼都没有瞧过我，还觉得我故意在老爷跟前现弄，叫大丫头打我，罚我，我觉得跟着夫人以后没有盼头了，就经常哭。”
“是柳姨娘心善，说若是夫人不要我了，就叫我去伺候她。”
“我一直记着柳姨娘的恩情，见夫人总是羞辱她，打骂她，瞧不起她，看着她那么可怜，一时糊涂，就把两个孩子给换了。”
安氏听了，顿时大怒：“你放屁，这贱人要不是装腔作势，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对我不敬，我怎么可能跟她一般见识。”
可素来都护着柳姨娘，同样觉得她嚣张跋扈，不能容人的冯成业，已经将不悦的目光看向了安氏。
“哼，我看她说的有道理，要不是你逼的柳姨娘活不下去，怎么会连伺候她的奴才都看不下去了？”
“我说了，我没有，都是这贱人惯会装可怜。”安氏气恼地骂起来。
“你承认吧，要不是你太过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好容易捏住安氏的把柄，冯成业绝不放过羞辱践踏她的机会。
安氏被气个仰倒，觉得心口疼。
安逸风忍不住皱眉：“姑父，姑母，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镇定地看向了赵妈妈：“既然你承认调换了孩子，那你，到底是怎么换的，这几个孩子，到底谁是谁的？”
这才是最重要的。
柳姨娘的视线顿时看向赵妈妈，眼底满是警告。
对付安氏，容易的很，只要挑拨了老爷，自然会有老爷护着她，去对付安氏，可要说让老爷自己知道，他唯一的儿子，是个假的，是被她换的，老爷决不会饶了她。
她眼神死死盯着赵妈妈。
赵妈妈心底一片凄凉，终于低下了头，语调沙哑地说道：“我，换了夫人和我弟妹的孩子，我换了两个女孩子。”
她只调换了两个女孩子？
冯成业霎时间松了口气，安逸风却并不是很相信，疑惑地将赵妈妈看了又看。
赵瑶儿却是眯起眼睛，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这是赵妈妈和柳姨娘提前商量好的对策吧，如果万不得已，需要赵妈妈招认的时候，她就说，只调换了两个女孩儿。
那么，就等于是保全了冯光宗，继续给柳姨娘留下了一个“庶长子”，身为庶长子生母的她，会继续靠着自己生下了冯府唯一的子嗣，而不痛不痒的继续自己现在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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