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在荆州府待了十多年，也是第一次看见。”郑子瑜裹着深蓝色绣海浪纹的白色狐狸毛领子的斗篷，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一点冷风都不敢吹。
从前他连出郑刺史府的门都难，活一天都是赚的。
何况是大冬天跑到这样的湖边上赏景。
秋月湖两边的高大柳树上，全都落满了雪花，湖上结着厚厚一层冰，天地雪白连成一色。
两人站在这里聊天，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临风轩，窗口立着一个神情冰冷的高大身影，正远远地看着他们，眼里满是不悦。
他就知道，郑子瑜对冯瑾窈心存不轨。
郑子瑜看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忍不住赞叹着，略显清瘦的俊脸上带着动容，说话间，嘴边都是白雾。
“你见着余二小姐了吗？”冯瑾窈忍不住问。
郑子瑜摇头：“没有，来了直接住到驿站去了，秦氏说她今日会来秋月湖，让我们见上一面。”
时下，已经不似前朝那么视儿女婚姻为儿戏了，男女大都是婚前都认识的，更甚至，可以一群人约着去踏春赏景什么的，培养一下感情。
如果觉得不合适，后续不再谈了，也没人说什么。
所以，秦氏要想包办郑子瑜的婚约，让他连余二小姐的面儿都没有见，就给娶进门，是要遭受弊病的。
“忍一忍吧，过了年，咱们就该动身了。”虽然没有见过余二小姐，但是冯瑾窈就是有预感，余二小姐不管会不会与郑子瑜成亲，都不会影响郑子瑜去长河镇。
郑子瑜心头一暖，他不知冯瑾窈想的什么，只觉得有个人默默的关心他，他心里就觉得这人世间还是值得他留恋的。
“冯瑾窈，你，若是要成亲的话，想不想……”
“好热闹啊，你们在谈什么？”忽然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来，惊了郑子瑜一个激灵。
自己忍不住差点吐露出去的心意，正小心翼翼呢，突然被惊动。
冯瑾窈也回了头。
“大黑小黑还好吗？”慕绝尘披着一袭紫狐狸毛大鳌，俊美的眉眼里升满清冷的笑意，直直地盯着冯瑾窈。
这眼神，仿佛是抓住了对他三心二意的负心人。
冯瑾窈微微蹙眉，他在生气什么？只得说道：“天太冷，我怕把他们冻坏了。”
两人口气如此熟稔，即使郑子瑜已经知道他们早就是认识的，心里还是忍不住纳罕，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若是互相倾心的话，看冯瑾窈，倒是不像。
难道，他怀疑的眼神看向了三皇子。
慕绝尘被他的眼神看的心头不悦，看向了冯瑾窈：“大黑小黑不怕冷，在村里的时候，就是大冬天的他们也能出去抓兔子。”
冯瑾窈想起大黑小黑，确实如此，在田里头再快，再狡猾的兔子都逃脱不了它们的围捕，甚至其他野兽，老虎，黑熊和野猪，它们也敢去周旋，这大半年，都把它们的本事给耽误了。
“是得练练了。”
慕绝尘也是这样想的：“大黑我带去了凉州城，打猎也还不错，就是小黑，乍一见，胖了些。”
赵青青和赵小花姐妹把小黑当做对冯瑾窈的念想，她们吃什么，就让小黑吃什么，小黑也很少打猎运动，的确是胖了。
“长河镇附近就有许多山林，有各种猎物，到时候，就有他们撒欢的地方了。”
两人熟悉的谈论着大黑小黑，郑子瑜一直以为那是冯瑾窈的狗，可听三皇子一说，他比冯瑾窈还要了解它们，所以，那是他的狗。
郑子瑜刚才才在心里头升起来的那点念想，顿时烟消云散。
三皇子若是心悦冯瑾窈的话，也是冯瑾窈的一条出路，远比跟自己这个病秧子，强太多了。
他刚才太冲动了。
“殿下，那我就先回去坐坐。”他识趣地告退。
看着郑子瑜走了，冯瑾窈这才看向了慕绝尘：“有什么事吗？”
慕绝尘心里有些不高兴：“没事就不能找你。”他只是想看看她，每天看不到她，他就得在心里想一想，不然，他就觉得很孤单，无牵无挂的人生，他会觉得自己心如冷铁。
冯瑾窈点点头：“那正好的，我也有事找你。”
于是，冯瑾窈就开始说起长河镇种地的事，她的种植计划里，有玉米、土豆、红薯和棉花，她还打算广而告之的召集一些对种田方面精通的能人异士，打算将长河镇打造成燕国的种植基地，培育优良的粮种。
而她自己，则重心从治病救人，转到治理植物病虫害的方面。
朝廷也有这样的衙门，但是里头很少有真的下地种田的人，大多数都是纸上谈兵，如今的皇上温和有余，魄力不足，对朝政也不是很伤心，对种地方面，就更没有什么心思了。
更何况，皇上也没有种过地，朝臣吹嘘“盛世无饥馁”，他也就觉得燕国百姓都是繁华城镇那样人人能吃饱肚子，却不知道，其实佃农们种地的产出有多么微薄。
土地富饶和贫瘠，都会影响粮食的产量，各种病菌，虫害，也会影响，山林附近野猪成群破坏，更多的是许多人种地，靠的是祖辈的口口相传，没有过系统的学习。
慕绝尘听她说的许多，心里忍不住震惊：“这些？都是你想的？”
素来，女子不是围着灶台，男人和孩子转的吗，女人的一辈子，就是这三样了，她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冯瑾窈留笑了笑：“我在小河村干活的时候，面对付出与回报不对等的田地，觉得失望，没事儿自己瞎想想，才琢磨出来的。”
慕绝尘沉思起来，半晌，才说：“你说的很多，其实，与其我在战场卖命厮杀，惹他们的猜忌，还不如当一个闲散王爷，与你一起种地就是了。”
冯瑾窈顿时沉默了。
他想种地？
面对她复杂不可言喻的眼神，慕绝尘忍不住勾起唇角，淡淡一笑：“好吧，是我冲动了，我想种地，恐怕他们也不让。”
他们是谁，冯瑾窈大约猜得到，那些都不是她可以议论的人。
“你大哥，对你……好吗？”前世，听说太子殿下十分忌讳慕绝尘，觉得慕绝尘的归来，就是母后已经彻底想要放弃他的意思了，就等着他死了，让慕绝尘接受他辛辛苦苦三十年得来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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