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国军营帐内。
案几之上的盔缨还插着一支箭羽,看起来尤为可笑。
穆沙台一把将案几之上的头盔拂于地上。他的一生都未曾受此奇耻大辱,拳头猛地砸在桌面,暴戾的低喝一声:“中原人都是一群阴险狡诈之辈!我以大漠神鹰起誓,今日箭射盔缨之耻,他日必教那姓花的血偿!”
营帐之中的军师与众将领静默不语,想要上前劝慰,斟酌半晌,还是没有一人敢出声。
“报!穆涵之求见!”
穆沙台脸色铁青,声音粗哑:“让他进来!”
穆涵之挑帘入仗,单膝跪地,俯身参拜:“参见世子。”
穆沙台并不打算让他起身,两只手放在案几之上,丝毫不掩饰自己眉间眼底的蔑视:“你怎么来了?”
穆涵之跪在地上,坦然的回:“世子眼下该要撤兵。”
“撤兵?”穆沙台宛如听得一个天大的笑话:“今日稍作整顿,明日我还要再战!我必要将把那姓花的婆娘擒来大卸八块。”
穆涵之藏在袖中的手微微蜷起,面不改色的垂眸道:“想必世子也收到来报,谭牧山的粮草也是假的。而真正的粮草与军械必该正在运输途中,虎骨岭两股兵力分头而行,既都是假的,我猜测多半是渡水而行。”
“嘭”地一声,穆沙台的拳头砸在案几之上:“你聋了么!我说我要杀了那姓花的婆娘!”
穆涵之平静的说着不卑不亢的话:“王爷派世子前来是劫军械,并非泄愤,请世子以军事利益为重,暂弃个人恩怨。”
穆沙台拍案而起,怒斥道:“轮的上你在此妄言?你曾经不过是个小小俘虏而已,靠着谄媚献计得了个义子的名声,但你不要忘了,你终究还是一条我父王豢养的丧家之犬!”
穆涵之单手撑于地,只静跪默然不语。
穆沙台走到穆涵之的身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你们中原人都是卑鄙懦弱的阴狗,给我穆国人舔靴都不配!你上一次办事不力,盗了一方假玉玺,父王未治你罪,但此次却调我来劫军械粮草,你该知道,这说明父王已经怀疑了你办事的能力,甚至可能怀疑了你的立场,你毕竟是中原人!作为一条狗,失去了主人的信任,你也该知道会是什么下场,你得意不了几日了,林涵之!”
穆涵之的神情之中一丝愤怒都没有,微微轻挑的唇角甚至还能依稀见得一丝浅笑。
军师实在看不下去了,往日里这世子粗鲁暴戾也就罢了,可军中之事岂能让他在此放任儿戏,军师俯身一拜,沉声道:“世子请冷静,属下觉得涵之将军言之有理,眼下既然敌人并非押运军械,显然是另辟蹊径了,咱们该当改道而行去追军械粮草,绝不可在此耽搁逗留了。”
为首的武将跪在地上:“末将也认为涵之将军说得在理!”
营帐内众将齐齐跪在地上:“末将认为涵之将军有理,请世子三思。”
“反了反了!都反了!谁敢再说话,我就削了谁的人头!”穆沙台双目赤红,抽出手中的霜血剑暴喝一声:“滚!都滚出去!”
穆涵之与众将挑帘出了营帐,穆涵之被羞辱一番不但没有气恼,反而眼中闪过一抹公道自在人心的得意。他敛神看向无奈摇头的军师,低声道:“王爷派我领兵前去支援。我路经此地不得耽搁,世子这里交由军师与众位将军把关了,世子年轻气盛,经验不比诸位,还望诸位多多进言提点才是,为臣者,当冒死以谏,眼下应火速派快马报信于王爷,王爷若知此事,必会勒令世子撤兵。”
几句话之间,高下立判。
将领们虽然嘴上谁都没说什么,可神情尽是对那营帐里的世子更加无奈。
穆涵之:“恐防有变,还请诸位今夜派兵在各个关卡严防死守,断不可掉以轻心。”
军师颔首:“涵之将军请放心。”
穆涵之说完转身走了。军师望着穆涵之离开的背影,摇摇脑袋,心中怅然,王爷英雄一世,儿子却个个草包,就这一个可堪大任,却还不是亲生的,哎,可惜,可惜。
黑暗的夜幕之下,料峭的山壁边。
花月意正一脸苦大仇深的思忖着,神情再不见先前的意气风发,显然是深觉自己把事情想得过于乐观了,派人打探了个遍,所有能通行的山路俱被严防死守层层把关。山巅的穆国军营,几乎可望不可即。
阿昭鬼鬼祟祟的弯腰走来,低声对花月意道:“花将军,我找到了个地方。”
花月意眼睛都亮了,一把握住了阿昭的手腕:“好阿昭!快快带我去瞧。”
花月意领着女兵跟在阿昭身后,她正咧着嘴美呢,见阿昭停在了一处石壁旁边,脱着铠甲和铁靴,花月意一脸迷茫:“走哇,怎么脱铠甲啦?你热啦?”
阿昭把铠甲扔在地上,指了指一个小缝,低声道:“就这儿。”
那就是一道石缝,小狗小猫勉强能进去,人怎么能钻的过去!花月意泄了气,靠着石壁懊恼的拍着脑门,脑袋里闪过白日里穆国人手中精良的武器,强壮的马匹,还有......那最重要的剑。
不光花月意泄了气,连她身后的女兵也都一个个累的靠在石壁上不语,金雁道:“这怎么办呢。”
齐雪凝低声道:“不如还是回去吧,反正咱们是来诱敌的,也不算是亏。”
小桃打了个哈欠,眼中闪过一丝疲倦。
虎丫一身重甲,已经拿出干粮自顾闷头吃了。
花月意仰头望着天空,低声叨叨着:“哎,还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也是,哪儿都什么便宜都让我捞着呢,算了算了,还是撤兵回去吧,反正......”
“哎呀!”
“咦~~~”
“啊~~~”
“天啊!”
女兵们一个个脸上露出恐惧错愕的神情,花月意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去,就见那阿昭正往那石缝里钻去,她抱着双臂,像是一只小蛇似的蠕动着,随着她的蠕动,肩膀俱已缩进石缝去,花月意低声道:“阿昭!你快出来呀,你会卡死的,这石缝这么窄,你如何钻得!不要胡闹!”
阿昭还有精力回答花月意呢:“将军忘啦?阿昭以前是江湖卖艺的,这缩骨功可是自小练的童子功,早几年的时候,碗口大小的地瓶我都缩得进去。我都探过了,这地方常人不得出入,自然没有重兵把守,将军安心。”
然后,随着阿昭这一句话说完,她就只剩下了一只脚丫暴露在了花月意的面前,花月意震惊的张着嘴巴,显然还未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原来她只当那些缩骨功都是骗人的戏法,却没想到当真是实打实的看家本领!
隔行如隔山,不服不行。
阿昭低声道:“将军,静等我片刻,给我支响箭,我们以响箭为号,待我得手,将军领兵与我会和!”
花月意自石缝里塞进去了一枚烟花和一支响箭:“动手之前,先放烟花,这烟花信子极长又不易灭,你有足够的时间撤退可给敌人声东击西。一旦动手,即刻放响箭,我们前去接应。”
阿昭:“明白!”
花月意:“见机行事,万事小心,绝不可勉强。”
“将军放心!”
石缝中又伸来一只小手,摸到了自己的两柄短刃,阿昭这才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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