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乐毓身上。
乐毓没看其他人，而是看着手边那把左轮手枪。
跟之前蒋慕周给她的那把外形不太一样，这把更特别精巧。
乐毓伸手拿起枪，拿在手上时，她眼底快速闪过一抹疑惑，而后她朝蒋慕周看了眼。
后者噙笑看着她，跟先前的表情并无二致，像是在期待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蒋慕周手指不轻不重叩了两下桌面，出声催促道：“阿毓，大家都等着呢。”
金毛男士调侃，“蒋总，这怎么着也是你老婆，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还真是无情。”
蒋慕周笑了笑，“牌桌上，老婆也得明算帐，不然对其他玩家可不公平。”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乐毓已经将枪口对准太阳穴，干净利落的扣动了扳机。
啪的一声。
还是空响。
听到这声响，众人才回过神，再次聚焦在乐毓身上。
“靠！”
金毛男士骂了句，“我刚光顾着跟蒋总说话了，都没看见！蒋太太，你开枪前吱一声啊，这么精彩的瞬间我竟然没看到！”
金毛男士语气很遗憾，顿了顿，又说：“啧，不过蒋太太运气不算差，空枪呢！来来俩，继续下一局，这次我一定不会再错过了！”
“龙哥，就你这叭叭不停的嘴，能不错过吗？”江娅笑着打趣，“你刚才要少说两句，就能看到蒋太太眼都不眨的对着自己脑瓜子开枪的画面了！”
孟智郴不阴不阳附和道：“蒋太太这运气确实不错，就不知道接下来能不能保持下去了。”
很快第三局开始。
第三局，江娅、程径澜都在第一轮下注前弃牌。
乐毓和另一位不知名被孟智郴称作“常总”的男士在第二轮下注弃牌。
孟智郴在第三轮弃牌。
最终输家和玩家在挑染金毛的龙少和蒋慕周之间产生。
金毛龙少再胜一局，蒋慕周是第三局的输家。
“蒋总，不好意思啊，险胜，嘿嘿嘿！”金毛龙少嘴角都快咧到耳朵边了，几乎合不拢嘴，“还不赶紧给蒋总上签！”
荷官拿了签桶走到蒋慕周身旁，蒋慕周瞅了眼身旁的宋蕴绯，“宝宝，帮我抽。”
宋蕴绯伸手在签筒里拿了个纸条出来，打开一看，嘴角上扬：“慕周哥，是真心话！”
“手气不错！”
蒋慕周将纸条摊开在桌面上。
金毛龙少脸上先是有些失望，紧跟着突然就笑了起来，“真心话好啊，我就爱跟蒋总玩真心话！”
“蒋总——”金毛龙少目光在乐毓和宋蕴绯之间来回转两圈，说：“如果蒋太太和宋小姐同时掉海里，只能救一个，你会救谁？”
江娅扑哧笑了，“龙哥，你这问题也太老土了吧！”
“这怎么能说老土呢，叫经典！”金毛龙少理直气壮，“经典永流传！”
这话引得周围旁观的人一阵哄笑。
“龙少是看我后院不够乱，打算放把火是吧？”蒋慕周似笑非笑怼道。
龙少无辜道：“蒋总，你这话纯属污蔑了啊，我保留追究权利！”
话锋一转，笑着又说：“我就是想知道，在蒋太太和宋小姐之间，你更喜欢谁！而且，这个问题我想，想知道的肯定也不止我。”
“是吧，蒋太太、宋小姐？”
孟智郴跟话道：“别说蒋太太、宋小姐了，我们这些也都挺想知道的！”
蒋慕周脸上露出十分为难之色，挣扎了片刻，说：“不如我还是选择大冒险吧！”
“不行啊！”金毛龙少立即出声反对，“蒋总不能耍赖啊，必须遵守游戏规则！”
“那行吧……”
蒋慕周挑了下眉，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乐毓，而后看向身旁忐忑望着他的宋蕴绯。
瞬息间，眸色倏然沉了几分，他低头在宋蕴绯脸上亲了口，“我当然得救绯宝！”
答案一出，众人看乐毓的眼神有怜悯同情，也有嘲弄讥讽。
但乐毓却也只是淡淡看了蒋慕周和宋蕴绯一眼，神色还是毫无变化。
不愤怒不嫉妒，好像跟她全然无关。
“蒋太太，你这都不生气吗？”
金毛龙少没见到自己想要的画面，深感挫败，又对蒋慕周道：“蒋总，看来蒋太太并不怎么在意你啊！”
“蒋太太该不会……”孟智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欲言又止，但视线却在程径澜脸上长久停留了片刻。
“该不会什么？”
金毛龙少一脸八卦，见孟智郴停了下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恍然大悟。
第四局游戏继续。
第一轮下注，江娅、乐毓、孟智郴都率先弃牌。
第二轮下注，常总弃牌。
第三轮下注，金毛龙少开了蒋慕周的牌，蒋慕周输了弃牌。
最后赢的还是金毛龙少，程径澜是这局输家。
抽签结果，程径澜真心话。
龙少：“这位陈……还是程总，真心话可不能说假话，必须是真心的！”
程径澜：“当然。”
“程总最喜欢的女人是不是——”金毛龙少古怪笑了下，目光转向乐毓：“蒋太太？”
“龙少你这问题过分了啊，蒋总还在这儿呢，你问这种话让蒋总的面子往哪儿搁？”孟智郴笑道。
“这问题怎么过分了？”金毛龙少说：“既然上了这牌桌就要玩得起，事先也没说哪些问题可以问哪些不能问啊？刚才蒋总自己不也说了么，愿赌服输。”
蒋慕周嘴角勾了下，眼神却冰冰凉凉的瞥了眼金毛龙少，瞥得金毛龙少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这时，蒋慕周转开视线，吐出俩字：“当然。”
金毛龙少松了口气，又笑嘻嘻看向程径澜，“程总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就行了？”
程径澜撩起眼皮看向乐毓，乐毓也在看他。
而此刻最为紧张不安的是薄亦淳，她下意识抓住程径澜的手，想要从中获取一丝力量。
可程径澜并未理会她，只是撩起眼皮看向乐毓。
乐毓也淡淡看着他。
二人对视数秒后，程径澜说：“是。”
话音落地，薄亦淳几乎将程径澜的手掐出血来，垂着眼帘，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唯恐看到他人露出先前看乐毓的那种眼神。
周围都是起哄声。
金毛龙少吹了声口哨，“这游戏太好玩了，继续继续！”
但随着这个问题结束，牌桌上的气氛明显变了。
蒋慕周像是跟程径澜杠了起来，只要程径澜跟注、加注，他就百分之百的跟注、加注，不论输赢。
不知第几局过去了，蒋慕周终于赢了程径澜。
牌桌上其他玩家和旁观的人早就察觉到牌桌上的暗潮涌动，这种局面，想看戏的都期待已久。
尤其是孟智郴。
他给准备纸条的荷官递了个眼神，而后那名荷官拿着签筒走到程径澜身旁让他抽签。
周围都安静了下来，连一向话多的金毛龙少，都巴巴看着程径澜伸入签筒的手，屏住呼吸没说一个字。
程径澜随意取出一张纸条，打开一看，是数字“0”——大冒险。
其实在程径澜抽到大冒险之前，就只有乐毓抽到了大冒险，其他人都是真心话。
所以使用过这把左轮手枪的，除了试枪的蒋慕周，也就只有乐毓和程径澜了。
“程总，希望你也有蒋太太的好运气！”孟智郴很突兀的说了句，然后让另一名荷官将左轮手枪拿了过去。
程径澜伸手要去拿枪，被薄亦淳一把抓住了手。
薄亦淳心提到了嗓子眼，像是要狂跳出来，她对程径澜摇了摇头，“我们不玩了！”
“愿赌服输啊！”龙少立即补了句，然后又看向对面的蒋慕周，“是吧，蒋总？”
蒋慕周嘴角微挑，目光幽冷，“程总，别告诉我你玩不起哦！”
程径澜没接话，只是拉开薄亦淳的手，拿起左轮手枪，转了转弹仓，然后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头部。
这一刻，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
所有人呼吸都控制不住沉缓下来，像是有某种预感似的。
“嘣！”
随着枪响，赌场内倏然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啊！”
周围是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怎么回事，怎么停电了？”
人群中有人问。
孟智郴也惊愣了一瞬，跟着很快反应过来，大声道：“大家稍安勿躁，我问下怎么回事。”
众人纷纷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模式，赌场内勉强能看清楚了。
而孟智郴拿起手机输入几个数字拨了出去，电话很快就通了。
“赌场停电了，怎么回事？”
电话那边的人说：“不止赌场，整艘游轮都停了，目前已经让人去排查了。”
孟智郴：“弄清楚停电原因，尽快恢复船上的供电！”
“放心，小孟总！”
挂了电话，孟智郴又笑呵呵道：“我已经让人去排查故障了，应该很快就能恢复，大家先找地方坐下休息片刻，别磕了碰了！”
闻言，大家纷纷坐下静候。
而牌桌这边，薄亦淳正拿着纸巾给程径澜擦拭脸上的东西，“这到底是什么，怎么擦不掉？”
听到生意，乐毓看向程径澜。
此刻薄亦淳拿手机打着灯，灯光照在程径澜脸上，只见他一侧的脸全是粘稠的鲜红液体，触目惊心。
但很显然，那并不是程径澜身体里涌出的血，因为程径澜看起来并不像是被枪射击过的样子。
那液体的味道很刺鼻，是——油漆。
显然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了。
最为沉不住气，愤愤的，是孟智郴，他沉着脸看向蒋慕周，质问道：“蒋总，这怎么回事？”
如果枪里是真实的子弹，现在程径澜已经一命呜呼，他就大仇得报了！
“不就你看到的那样吗？”蒋慕周语气懒懒散散的，语气轻快道：“是不是很惊喜？”
转头他看向程径澜，“程总，有没有死而复生的感觉？”
程径澜还是没接话，只是从薄亦淳手上拿过纸巾，很认真的擦拭起来脸上的红色油漆。
“蒋总，你把大家都耍着玩呢？”孟智郴冷笑道。
蒋慕周转眸看向孟智郴，嘴角一勾，“孟总不也耍着我玩了一晚上么，我耍耍孟总怎么了？”
“何况，这一晚上大家玩得不够尽兴吗？”蒋慕周看向金毛龙少，“龙少，你觉得好玩吗？”
“好玩！”金毛龙少其实觉得差那么点意思，但对上蒋慕周的眼神后，下意识就说了“好玩”两字。
顿了顿，又劝孟智郴道：“孟总，如果蒋总一开始就说是假枪，那大家玩得就没意思了。蒋总不说，大家都以为是真的，又刺激尽兴，还又不流血伤命，不挺好的么？”
孟智郴一口气憋在胸口下不去，他总有种被蒋慕周摆了一道的错觉。
而摆着一道，不仅仅是那把枪。
左轮手枪的秘密暴露后，便没有继续玩下去的必要了。
十分钟后，整艘游轮重新恢复供电。
宋蕴绯觉得赌场有些闷，蒋慕周带她先行离开。
程径澜也需要回房间处理脸上的油漆，于是薄亦淳跟着他一起走了。
乐毓离开时，江娅起身走到孟智郴身旁，似乎两人在交谈些什么，紧跟着孟智郴手机响了，他拿着手机大步超过了乐毓往赌场外走去。
乐毓盯着孟智郴的背影看了一瞬，而后不紧不慢走出赌场，到了外面，她看到孟智郴站在前方一个空旷无人的地方。
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孟智郴阴沉着脸。
又过了几秒，孟智郴张嘴说了什么。
乐毓正看着孟智郴张合的嘴，肩膀倏然被拍了下，“蒋太太站在这儿干嘛？”
乐毓回头看了眼，是那位金毛龙少。
“孟总在那边接电话，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乐毓说。
金毛龙少顺着乐毓的目光看去，见孟智郴脸色确实不太好，“估计刚才牌桌上的事不太高兴，蒋太太我劝你暂时还是离他远点，别去触霉头！”
金毛龙少提醒完就先一步走了。
乐毓也准备离开，转身的瞬间，见江娅挽着申永宁从赌场出来，前者十分亲密地将脸贴在申永宁的肩上。
申永宁平静瞥了她一眼，就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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