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帝最近越发喜怒无常,前一阵子觉得贺天良心怀不轨,这才将其下放去赈灾。
可今日不过是吃到了一叠曾经宴请群臣时的一道菜,偏偏就想起来了他,大手一挥就要将人宣召回京。
贺天良本就为亲子之死哀痛,幸好有贺青淮还算合他的意,这才每日多了一丝笑颜。
到达京城的时候已近午后,二人饥肠辘辘。
他们没有先回家,反而是拐到了摊食店,要了一些胡饼和汤骨头,大快朵颐了起来。
早已过了饭点,店内除了主人家,便只有他们二人,贺青淮坐在他对面,心不在焉地吃着。
贺天良吃了会儿,稍微缓了下饥肠辘辘的肚子,这才对他闲聊道:“可和家中通信了?”
贺青淮一愣,握着筷子的手轻颤了下,所幸贺天良只顾埋头吃,并未注意到这一点,他敷衍道:“上次和姐姐通信,还是一个月前,后来事务繁忙,便再没有书信往来。”
“唉,不知道你母亲身体怎样了。”贺天良悠悠地说。
贺青淮眼底闪过一丝锋芒,还带着些隐隐的嘲意。
还能怎样?
自然是一天比一天差了。
二人用过饭后,便火急火燎往家中赶,贺天良今日还得进宫述职,回家之后得尽快沐浴更衣。
“青淮,我进宫之后你须将程颐的《中庸解义》……”
话渐渐没了声,贺天良看着贺府门前冷冷清清的样子,脸色有些犹疑,低声自言自语:“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呢。”
贺青淮望去,登时便惊了——
原本威严庄重的贺府,此时门前挂满了白帐,这本是祭奠贺逸之而起的,可现在这白帐中却掺杂了些青蓝红各式各样的帷帐。
贺天良急匆匆往里冲,不小心和一个小厮撞上了。
小厮见鬼似的,砰一声倒地不起。
他一脚踹了上去,额间青筋突起,怒吼道:“你是哪儿来的,怎么如此莽撞?!”
还未等他回答,贺白薇匆匆赶来,脸上虽然平静但细看下去却依旧能看出平静外表下的忐忑不安。
“这是怎么回事?”
院中做法事时的东西虽然被早早清理,但烧焦的野草、墙上的斑驳污渍、还有青石板上隐隐的痕迹,还是能看出这里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
贺白薇支支吾吾,不敢言语。
可是贺天良何等精明,一眼就瞧出了不妥。
“混账东西!”他暴喝,“说!”
贺白薇扑通一声跪下,磕头言说:“父亲,女儿不孝,女儿没能看好妹妹,竟让她……”
她言辞闪烁,语焉不详,贺天良听她吞吞吐吐的心烦。
他不耐烦道:“惜弱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贺白薇心一横,豁出去了,她道:“惜弱和人私奔了!”
贺青淮:!
他敛眸,眼底闪过一抹笑。
果然是他的好姐姐,看这罪名安的,真是让人挑不出任何错来。
贺白薇拿着帕子装模作样地抹眼泪,娓娓道来:“父亲走后,惜弱不知从何处认识了个男子,日日找借口出去和人私会。有外出采买的小厮撞见之后回来禀了我,我怕她做错事,将人关在府中。”
“可惜弱不知道被那男子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趁夜逃走了,就连衣裳首饰银钱都没来得及拿。”
“荒唐!真是荒唐!”
贺天良跑到贺惜弱院子里看,果真如贺白薇所说,她房间用具全部完好无损,就只有一个大活人不见了。
院中的丫鬟们跪了一地,战战兢兢地颤抖着,生怕自己小命不保。
贺天良风尘仆仆回来,本就疲累不堪,此时乍然听闻噩耗,气血上涌,嚎了一声竟然晕了过去。
“快将老爷扶回去……”
慌乱当中,贺白薇和贺青淮对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
贺惜弱和人私奔的主意是贺双卿出的,但贺天良是个老狐狸,如此拙劣的伎俩瞒不了他太久。
只要他有一丝疑心,找一找被遣散出府的丫鬟小厮,甚至找到了那个长虹大师,这些骗局如同泡沫,一戳就破。
“时间还是太紧张了,否则可以做得更加天衣无缝的。”
贺双卿摇着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说了半天也不见对面的祁奚有一丝反应。
她拿着扇柄敲了他一下,不满地说道:“你怎么不说话?”
祁奚放下手中的画笔,无奈地道:“你安静一点,我都画歪了。”
今日天色晴好,微风和煦,贺双卿心血来潮要祁奚为她作画。
可是她这人天生坐不住,和祁奚待在一起更是话多且密,搞得祁奚不由得出声提醒好几次。
贺双卿冷眼看着他。
祁奚只好放下笔,眉宇间带着一丝忧虑,直视着她的眼睛缓缓问道:“你知道贺天良是怎么得圣心的吗?”
眸光透过她的眼睛,岁月缓缓后退。
似乎回到了十年前那一个午夜。
“那时的皇帝身子康健,效仿明君微服出巡,可在途中落宿客栈时却突然出了意外,一伙山贼化身成普通旅客潜入客栈,眼尖他们非富即贵这才动了杀人劫财的心思。”
“危难之时,是一名普通百姓以身相挡,这才救了皇帝一命。”
“所以那人……是贺天良?”她问道。
祁奚点点头,这次的表情却严肃无比:“但是后来有人却查实,当年之事不过是贺天良的一次暗中筹谋罢了,就是为了向皇上献媚,以此邀宠罢了。”
剩下的话他没有再说,但是贺双卿心知肚明。
无非就是皇帝不信,贺天良趁机卖惨,地位更上一层罢了。
祁奚看着脸色凝重的贺双卿,说道:“我今日说这番话,就是想告诉你,万万不可轻视了贺天良,这人口蜜腹剑,满腹诡计,不是你一时的小伎俩就能瞒得过去的。”
她面带愁容的望向远方。
窗外,跌跌撞撞跑来了一人。
她定睛看去,竟然是贺青淮。
“青淮怎么了?”她慌张起身,指着那满脸惊惶的人问道。
祁奚定定地望着。
半晌,他道:“恐怕,是你那妹妹出事了。”
(https://www.biquya.cc/id176515/56793044.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