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是她该承担的代价
陆宛静静地听完了孟瑶的陈述。
嘴角微微一扬，问道：“所以呢？”
“所以？”孟瑶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刻骨的怨毒，“你顶着那张脸，带着你妈的血脉，一出现就成了我爸爸心尖上的宝贝！而我呢？”
她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几乎是逼视着陆宛，失控地低吼。
“从小到大，我拼了命地学！学钢琴，学芭蕾，学插花，学那些所谓的名媛礼仪！我考第一！我拿奖！我把自己塑造成爸爸最完美的女儿！这些你都不需要做，你一回来，爸爸眼里就只有你了！”
孟瑶歇斯底里地控诉着，陆宛望着她，却是一脸淡漠。
“还有沈旭！他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拿回去有错码？！为什么所有人都因为这件事情指责我？还有，他明明都已经回到我身边了，为什么还要想着你？对！我嫉妒你！我恨你！我要毁了你！”
陆宛抬起眼，看向对面那因失控而微微发抖的孟瑶。
眼眸里的困惑和悲悯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冰冷和疲惫。
“你凭什么嫉妒我？如果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陆宛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清晰地穿透了房间里的空气，一字一字砸在孟瑶的心上。
杀人诛心，孟瑶脸色煞白，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陆宛站起身，把最后一句话送给了孟瑶：“孟瑶，你伤不了我，你毁掉的，从来都只是你自己。”
*
孟霆的书房，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沉滞气息。
昂贵的紫檀木书桌上，堆叠的文件边缘不再齐整，几份摊开的文件上压着半杯早已冷透的茶。
陆宛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孟霆背对着门口，坐在宽大的扶手椅里，身影陷在午后斜射进来的、带着微尘的光束中，显得异常佝偻。
他微微低着头，目光似乎落在书桌一角——那里，放着一个倒扣着的、蒙了层薄灰的银质相框。
陆宛的脚步放得很轻，但孟霆似乎还是察觉到了。他肩膀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却没有立刻回头。
“孟叔。”陆宛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
孟霆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不过短短数日，他眼角的皱纹仿佛被刀深刻过，深了许多。眼下的青黑浓重得化不开，整个人透出一种心力交瘁的灰败。
“宛宛……你来了。”孟霆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陆宛走到书桌旁，目光扫过那倒扣的相框，心下了然。
她没有直接问，只是将带来的一个保温食盒轻轻放在桌角空处，温声道：“听大哥说，您这两天胃口不好。我炖了点清淡的菌菇汤，您多少喝一点。”
说完，她绕到书桌后，拿起孟霆手边那杯冷茶，转身走向角落的饮水机。
“别忙了，宛宛，我不渴。”孟霆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
陆宛没停手，动作轻柔地倒掉冷茶，冲洗杯子，重新注入温热的清水。
她端着水杯走回来，递到孟霆面前，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孟叔，喝点水吧。”
孟霆终于忍不住，开口问的：“宛宛，听说你今天去看瑶瑶了……她，还好吗？”
“孟叔，既然您担心她，为什么不去亲自去看看她呢？”
书房里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有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良久之后，孟霆叹了一口气，道：“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教好她……”
“孟叔，这不是您的错。”陆宛的声音依旧很轻，却透着坚定，“孟瑶走到今天，是她自己一次次的选择。您给了她优渥的生活，给了她最好的教育，给了她……一个家。您没有错。”
孟霆的身体猛地一僵，呜咽声卡在喉咙里。
他缓缓地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脸上是深重的痛苦和茫然。
“宛宛，孟璋听说了瑶瑶的事情，当天夜里就从国外飞回来了……他求我救瑶瑶出来，甚至不惜替她顶罪……”
“孟叔，这是孟瑶做错的事情，她应该承担责任。”陆宛清晰的眼神里没有指责，只有不容动摇的清醒，“孟叔，孟瑶是您看着长大的孩子，您爱她，心疼她，这很正常。但这份爱和心疼，不能成为替她开脱、让她逃避惩罚的理由。至于孟璋……”
陆宛把上次养母墓地的事情跟孟霆简单说了一遍，虽然不会再追究责任，但也希望孟霆能好好规劝孟璋。
否则，说不定下次进监狱的，又会多一个孟家人。
孟璋倒是不足惜，但孟霆一共就这么两个孩子，他恐怕承受不了打击。
听完陆宛的话，孟霆的嘴唇翕动着，所有苍白无力的辩解都堵在了喉咙口，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孟叔，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您。”陆宛提起了另一个话题，“您和您的夫人，还有我母亲之间，是有过什么纠葛吗？”
“为什么这么问？”
陆宛不打算将江芝兰害她的事情说出来，徒增孟霆的烦恼，只囫囵说道：“上次在宴会遇到，发现江女士看我的目光不太友善。”
孟霆自嘲地笑了笑：“都是陈年往事了。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其实我这心里啊，除了你的母亲，就没有爱过其他女人。我和江芝兰，也不过是家庭联姻各取所需。她不爱我，却又因为我妒忌你的母亲，甚至几次当众侮辱你的母亲……但宛宛你放心，我和你母亲之间清清白白，你父亲也是知道的。”
“嗯。”陆宛点了点头。
其实孟璋讲的跟她猜测的几乎一样。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江芝兰会把恨意从她母亲身上，转嫁到她搭档身上。
“你说得对……宛宛……”孟霆的声音嘶哑，带着疲惫和认命，“做错了，就该受罚。不管是孟璋还是孟瑶，这都是对被他们伤害的人最起码的交代。你放心，今后我也一定会看好孟璋的。”
阳光穿过窗户，落在孟霆花白的鬓角上。
陆宛没有再说话。
她默默地拿起桌上的保温食盒，拧开盖子，盛出一小碗温热的汤，轻轻放在孟霆面前。
“孟叔，喝点汤吧。”她声音柔和下来，“身体要紧。”
孟霆颤抖着伸出手，没有去端碗，而是轻轻覆盖在陆宛放在桌边的手背上。
陆宛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孟霆冰冷的手背。
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无声的承诺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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