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跟着颜瑾宁的身边一起往外走。
他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她的神色，她眼中的杀意尚未退去，甚至隐有更疯狂的趋势。
他连忙开口说道：“颜总，刚才夫人来了电话。”
颜瑾宁淡漠说道：“不必理会。”
电话都打到他的手机上了，不理也不行啊。
如今颜瑾宁的状态，或许回到家里有人开解就会好一些。
林渊仔细想了想，硬着头皮说：“夫人身体不适，说是让您回家去看看她。”
“颜钊没在家吗？”颜瑾宁的语气透着不耐烦。
要是小少爷顶用，颜夫人也就不会打电话过来。
只是这句话，林渊打死也不敢说。
“颜总，夫人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还是回去看一眼吧。”
多在亚城多留一天，他就担心颜瑾宁还会做出其他疯狂的举动。
杨浩被关进狗笼子里已经让人惊心不已，时间久了，她表现出来的黑暗面就越多。
颜瑾宁突然站定了脚步。
林渊也随之停下，“颜总？”
外面乌云密布，从窗户透进来的光似乎也是昏暗的。
颜瑾宁的半边身子都掩在暗色中，衬得她的表情愈发阴鸷。
她侧头凝视林渊的眼睛，嗓音冰冷，“我走了，他呢？把他留在这吗？”
她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季怀洲。
林渊低下头去不敢看她。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两个我都没看见，我怎么能走？”
颜瑾宁的声音很轻，却夹杂着眷恋和不舍。
她的视线往后移，看向通往地下室的通道，眼中寒意更甚。
......
三天后，林渊接到消息，杨浩疯了。
训犬师发来一张照片。
看到上面血肉模糊的人影时，饶是心理素质很强的他也不禁感到肉疼。
杨浩浑身没有一块好的地方，被铁链绑着的双脚更是惨不忍睹。
训犬师按照颜瑾宁的吩咐做事，不让杨浩被狗咬死，但每天轮番折磨之下，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崩塌。
照片上，杨浩依靠在笼子一角，正撕扯着破皮的小腿，看上去确实变得痴傻。
林渊轻轻推开休息室的门，打算把照片给颜瑾宁过目。
房间里的窗帘尽数拉着，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酒味。
林渊在昏黑中寻到了靠坐在地上的颜瑾宁。
这几天颜瑾宁都在酗酒中度过，稍微空闲下来，她的手边摆着的只有酒。
可以说已经喝得快要神志不清了。
林渊站在门边，朝着那抹身影说道：“颜总，杨浩疯了。”
颜瑾宁整个人都沉在黑色中。
她背靠沙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脚边的空酒瓶不下五个。
她虚无地看着某个方向，似在等待这个寂静的空间里响起什么声音。
她一手握着酒，一手拿着屏幕暗下去的手机。
颜瑾宁重新划开手机，再次拨打那个已经许久没有被接通的号码。
怎么就找不到呢？
明明她已经动用了很多的人力，那条江水里连季怀洲的一件物件都没有捞到。
她甚至开始有些恍惚。
季怀洲到底有没有来过亚城。
然而每次产生这种想法时，机械而冰冷的带脑子女声都在提醒她，她至今没联系上季怀洲。
他到底去哪了？
颜瑾宁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仰头喝了一口酒。
手机因为没电关了机，她再次陷入了黑暗中。
良久，她才沙哑开口，“没死吗？”
林渊沉声应了一声，随后又问：“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他跟在颜瑾宁身边多年，见多了她的手段，他也猜到颜瑾宁是想让杨浩受尽折磨。
“你去处理。”
颜瑾宁扶着沙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结束之后给我一个结果。”
喝了太多的酒，让她脑子里昏昏沉沉，但她的思绪还算清醒。
她不能倒下，她还要好好保重身体，等着季怀洲回来。
她说过，只有见到季怀洲的尸体，她才相信他死了。
没见到，她就会永远等下去。
颜瑾宁往前迈了一步，不小心踢到了脚边的一个酒瓶子。
她脚下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林渊惊呼出声，“颜总！”
颜瑾宁勉强稳住身形，喉间发出一声闷笑。
“我死不了。”
林渊无奈退出去。
房间内归为沉寂。
颜瑾宁跌跌撞撞地朝着洗手间的方向抹黑走过去。
按下墙边的开关，灯光骤然袭来，刺得她眼睛发疼。
她走到洗漱台边，拧开水龙头接了冰凉的水往脸上扑。
可这些温度根本熄灭不了她内心翻涌的痛楚。
颜瑾宁转而走到浴缸边放水，抬脚踏进去躺下。
冷水渐渐漫上来，已经没到了她的胸口。
她闭上眼睛，身子往下沉，让整个人都没进水中。
窒息的感觉袭来，肺里的空气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消散。
颜瑾宁紧闭双眼，一动也不动。
他沉在江水中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难受？
原来失去在乎的人是这么的痛苦，痛到近乎要死了也消除不了的感觉。
她怎么没有早点发现季怀洲对她的重要性呢？
倘若回到过去，她能好好对他，他们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
怀洲......
颜瑾宁在心中默默呼唤季怀洲的名字，无尽的悔意和悲痛伴随着脑海中浮现的面容变得愈发浓烈。
缺氧的感觉让颜瑾宁的眉心拧得更紧，她却没有要起身的打算。
冷水从浴缸两边溢出，地上已经堆起了一层浅浅的积水。
洗手间内只有水流的声音。
颜瑾宁近乎自虐般的折磨自己，但求生的本能还是让她猛地从浴缸里坐了起来。
她捂住心口大口大口的呼吸，人也突然崩溃了。
她趴在浴缸边大哭起来。
脸上的痕迹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冷水。
突然，颜瑾宁张嘴咬住了手背，很快，她的口中就尝到了血腥味。
或许只有身体疼了，才能盖过心里的疼。
她想起季怀洲先前说过的那番话，她要受过千百倍的痛，他或许才会给他一个机会。
颜瑾宁在心里默默说着，她现在已经尝到了，他能不能回来？
一眼，只需要让她看他一眼她就满足了。
她不会再等什么九十九次，她会主动离开他的世界，从此离他远远的，给他自由。
她明白季怀洲那些话只是为了呈口舌上的报复。
她认了。
可她没想到，代价却是让她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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