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容向来好说话，今次突然态度强硬，举座皆惊。
还是杜蘅先反应过来，笑道：“嫂子这是急什么？宝宝记做我的儿子，将来自然是要继承慕容家的——跟着你能有什么呢？他从小到大，你管过什么了？不都是……慕容家辛辛苦苦战战兢兢养大的？这时候才来争儿子，不嫌太迟了么？”
说起林慧容不养儿子的罪过，在场五人倒有三位是当事人，慕容昼瞧着小夜眉头紧蹙，似乎想要说话，因此轻咳一声，抢先道：“阿蘅莫多心，将军是嗔着我呢——你俩远来辛苦，先请休息。殿下，请容我和将军好好聊聊这事嘛。”
话说到这份上，若再继续下去必要反目，因此李璨含笑说了几句场面话，着人安排贵客东院休息，将慕容夜与杜蘅送至厅外阶下。回来又命朱砂快点把将军和慕容教主这两位大神请到僻静空旷处，就算打架拆房子也不用来和他说了。
林慧容默默望着李璨，知他心中也不痛快，奈何攘外必先安内，若不能说服慕容昼，只怕后患无穷，叹道：“陈王殿下可是也觉得我错了？”
李璨瞥了一眼慕容昼，笑道：“将军可想听真话？”
林慧容反而不敢看慕容昼此刻的脸色了，她认真点头。
李璨正色道：“将军确实错了，你忧心宝宝在慕容府身份未明，无立锥之地。慕容家主也惧怕宝宝在咱们家无人照拂，说不定会遭了哪路仇家的黑手。天下父母心，都是一般儿的疼爱孩子。慕容家主不知怎么说动他夫人的——私生变嫡出，将来宝宝继承慕容府，谁也不能说什么。我只是奇怪慕容夫人为何答应？这么一来，她纵然再有儿女，只怕也要退一箭之地……慕容教主可知是何缘由？”
杜蘅为什么会同意，慕容昼也觉得莫名其妙，只能等异日有机会再问了。
不过他不想让宝宝在林府的原因十分简单，七分是怕宝宝遭谁暗算，还有三分是不想让林慧容睹儿思人。
——那些令人哭不能恨不能的陈年旧事，趁早揭过才是正经。
林慧容涩然道：“当年是非原也难说，我才习惯当娘，不敢再把宝宝交给别人了。”
李璨听她说的可怜，含笑向慕容昼使了个眼色，转身出门，也将在场所有仆婢尽数带走。
慕容昼才伸臂要抱她，林慧容已经自觉退了两步，叹道：“不，你我不能有什么纷争都暂时搁置，只管先享受了对方再说。”
慕容昼嗤笑，她这话直白无耻，可也真是正理，两人这些年间也起过不少争执，最后统一的解决方式就是拼命一睡。其后就能搁置争议，大家或者各退一步，或者装作想不起为什么吵架。
“甚好，将军是要谈条件么？好——只要你肯放弃宝宝，我什么都能答应你。”慕容昼踱回自己原先的位置，拿起茶杯饮了一口，轻声说道。
“没条件，我只要宝宝。”林慧容似乎也有一点难得的执着在胸臆间燃烧，“过去的事情都是我不对，你若生气，尽管开条件吧。”
慕容昼哈哈大笑，满室却似乎有冰霜正在凝结，“条件？我要你休了所有男人，只跟我在一起呢？我和你，还有宝宝，就我们三个好不好？”
林慧容怎么能想到他会突然提这个要求？一时无语，慕容昼已然继续道：“你懦弱不决，已经害苦了这么多人，何不痛快放过大家也饶了自己？小胖，跟我走。”
林慧容苦笑道：“我贪欲太重，牵绊太多，不能顾全所有人，也对不起你。”
慕容昼深深叹息，两人一站一坐，不知发了多久的呆，最后还是慕容昼道：“我现在能体会云皓出海唐笑不归的心情了。”
既不能得她全心全意相待，亦存了贪念不能放弃，唯有眼不见为净，宁肯相思彻骨夜夜痛醒，也好过守在她身边被嫉妒啃光了理智。
林慧容又想起极早之间的旧问，“要是从头来过，你是不是会……”
慕容昼摇头叹道：“若没遇见你，只怕我到老也不知道相思何苦……宝宝跟小夜回去有百利无一害，横竖姑苏也近——你想他时，就让林十五接过来呆几天罢。”
这大概已经是慕容昼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林慧容摇头道：“我不敢再有什么理由与小夜纠缠不清，他与阿蘅未来还有几十年要过，不能让宝宝夹缠其中受罪——我虽然笨些，总还是能护着宝宝平安长大的。”
慕容昼蓦然抬眸，这大概也是林慧容在小夜的问题上，所能做出的最坚定的表态。
此地是凤凰将军府上用以消夏的别院，占地不广，却有一半建筑是倚水而建，一路行来尽是绕堤游廊，花红柳绿，曲曲折折行来，倒显得用于待客的东院着实不近。
林十五闻讯赶来伺候，陈王安排引路的管家知趣，自然默默在前头引路。慕容夜心情不好，见他也不想说话，倒是杜蘅有一搭没一搭的与林十五聊些家常。
眼见转过这个回廊便是东院，杜蘅猛然惊觉，指着不远处蔷薇花架畔问道：“那边好似有人？”
慕容夜并没有看清是谁，林十五亦笑道：“等闲也不会有人在这院附近，想是将军的某位重要客卿，怕惊扰女眷，所以回避到一旁了。”
杜蘅心中万分狐疑，然而眼前连慕容夜带林十五，以及慕容府跟他们出门来的使婢，并林府的仆役，大大小小二十多双眼睛，她也不能冲过去将人揪出来瞧瞧，只得眼睁睁瞧着那抹青灰色在花影间一晃即逝。
慕容夜笑道：“走罢。”他主动来握杜蘅的手，众目睽睽之下，杜蘅也不好挣开，只得与他携手同行。
按说似慕容家主这等顶尖人物，新婚以来至今又待她温柔到了十二万分，羡煞旁人。可是她心里始终知道，最好的并不是她最想要的那个——纵使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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