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张博文不歇，一盆肥皂泡子里绞来绞去，气氛很尴尬。
捏着袜子漂来漂去，跟自己心情一锅粥差不多，不太敞亮。
动作重复，两眼老瞄东番西，看叶文华神情一切如常，更憋着劲。
这种场景搁谁心里都有点赌气——心知输足了，被人按在榜单上，全程旁观丢人。
而惯自觉得顶用的成绩，这下边也彰都没得剩，变成印象里的一句笑话。
兑赌必须做，开始还想赖不认，也只能闷头磨掉。
陈诚坐在椅子上，心里有点发紧，这屋里气氛实在压抑。
他看张博文一直低着头洗袜子，又瞥了眼正思索事情的叶文华。
心里说不出啥滋味，现在他越发搞不明白叶文华到底想啥。
以前觉得他总是鼓捣那一套不正经事。
眼下来看，只能承认当时自己眼界窄了，人家确实有两下子。
不管成绩还是处事的稳劲，这都不是随便装出来的。
陈诚琢磨着，自己其实和张博文没啥两样，过去只想着压低别人。
现在看来，叶文华的选择，根本是他们想不出来的路子。
叶文华翻开自己的小本子，把手头的事捋了一遍。
工厂那边，设备多花了五万块，这笔账要认下，方家那边的钱要抓紧还上。
最要紧的是，陆景深那边收了二十万的预售款，供货跟不上很容易闹大。
新厂房施工，方建业一直催，现在问题卡在设备到不了手，就算厂房再快盖好也没啥用处。
潘巧云的小作坊那边，工人已经累得快转不过来，安全方面让人添堵。
潘巧云昨天跟叶文华说，晚上有人时常在外面蹲踞，让人安心不下来。
这种事情不能掉以轻心，万一配方出了问题，叶子牌本就难有后路。
阳光乐园孩子人数翻倍，冯卫东和林晓慧干活吃力已经很明显。
场地和人手都得增加，各项活动还得保障，这些统统都需要花钱。
前两天刚从家里头挪了二十万，就是为了应急。
没成想南溪区那块地把大头的钱吞进去了，现在又闹资金紧张。
钱再一次成了卡脖子的事，推进得哪哪都费劲。
叶文华还没理明白，小灵通又响了，正是陆景深的来电。
多半八成又是催货，叶文华想着利落起身，一个人去了走廊。
张博文只是目送了一下，明显不想多话，本来刚才洗袜子就憋着劲。
叶文华接了电话：“喂？”
陆景深急得声音都变了：“文华，我守不住摊子了，老主顾都来闹，说要是收不到货就去告咱骗钱。”
“钱一分没动，可要是名声臭了，下一步连摆摊都别想。”
“我问过潘巧云那边了，就算加一倍人，产量死活提不上去。”
“新厂那块目前是个啥进度？你得有个准话。”
陆景深叨叨一大通，叶文华心里更紧，知道这次再拖下去没机会了。
他说：“哥，客户这块你得先好生说清楚，说新厂设备升级，产出来比现在还强点。”
“愿意等的，给比之前优惠的活动，小礼物，消费券啥的。”
“不愿等的马上退钱，不能矫情。”
“说话要客气，别跟人家对着干，事情先摆平。”
陆景深喘着声，“这回只能凑合着办了，可这样太被动了。”
“厂子的事儿，你自己心里到底是不是有把握？”
叶文华斟酌一下，“下午我去找方语嫣，今天一定要把设备催出来。”
“小作坊我今晚上亲自跑过去，再扒一扒有没有啥余地。”
“安全重要，这关头不能栽跟头。”
电话挂了，叶文华眉头拧着，头越来越重。
小作坊已经顶在极限，新厂房能动起来才可能解局。
他马上又打了通电话给方语嫣。
“语嫣，这一批设备怎么样了，316L罐子和均质机别卡我。”
方语嫣那边说，“我穷尽了办法催着。”
“工厂始终说316L这批料是特殊的，不快不来，光第一批也得半个月。”
叶文华脑子一下重了，“等半个月市场就得崩盘。”
“陆哥店里都快失控了，业务没法拖。”
方语嫣声音低了些，“我哥也去托人了，说不准能不能先生产关键部件，总不敢打包票。”
“其实你要不是死盯标准，设备老早运到厂门口了。”
叶文华坚决不让步：“标准不该降，咱叶子牌真要打下名声还是得靠这个。”
“设备厂那边再谈，加钱也得逼着他们去快点。”
方语嫣答下来，又说去继续磨厂家。
叶文华收好电话，松口气，但心里根本不敢放松。
定下心，他决定下午先去一趟阳光乐园，晚上看紧小作坊。
再回宿舍，张博文早洗好袜子坐着发呆。
叶文华没废话，收拾下就准备溜。
陈诚忍不住问一嘴，“文华，你就这么持续晃悠，靠谱吗？”
叶文华边往外走边丢下一句，“急，纸面上啥用没有。”
说完带着门就走人了，宿舍里显得更安静尴尬。
下午三点多，叶文华骑电动车去了阳光乐园。
一进门感觉院子比上次还扎实热闹，人也多了不少。
冯卫东、林晓慧加一个新招的女孩，三个人手脚不停歇。
那个女生虽然挺上心，但干事没底气，明显还生疏。
叶文华问冯卫东，“仓库收拾了吗？”
冯卫东喊闷气：“墙刷完了，地板全用泡沫垫搞的。”
“就剩桌椅和小书架没下单，想再看看便宜点的。”
“招聘呢，这新来的用着顺手吗？”
冯卫东随手指指李萌。
“她是大二学生，愿意学就是经验不太够，很多事儿还得我们看着办。”
林晓慧在一边搭腔，就现在二十多个孩子，一个人压根凑不够。
尤其下午四五点，家长涌进来，差点乱套。
叶文华心里有底，“卫东，赶紧找新人，工资可以拉高点，得是靠得住的。”
“最好有幼教背景的，或者能吃得了苦的。”
“仓库加快收尾，全院分区，防闯祸那种。”
“特色项目定期搞，看看有没有新点子，让人记得住我们。”
冯卫东答应抓紧。
叶文华又多叮嘱几嘴安全问题，看着天花板琢磨成本。
改仓库挑桌椅涨工资——到头还是全要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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