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寺不过是个引子。”
赵无垢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
那简陋的羊皮卷在火光下泛着暖光。
“那些急着跳出来咬人的，我一个都没放过。”
他将手移开，从怀里掏出一叠纸。
那纸质地精良，显然不是随身携带的。
递给了李毅。
“你看看这个吧。”
他平静地说。
李毅接过纸叠，触手微凉。
他狐疑地打开，卫璎珞也凑过头来。
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
每一个名字旁边都简略地注明了身份和此次行动中暴露的行径。
李毅和卫璎珞看着看着，眼睛越睁越大。
“这……这不可能！”
李毅倒吸一口凉气，手指颤抖地指向纸上的名字。
“礼部尚书？兵部侍郎？还有安国公世子？”
卫璎珞的脸色更是唰地一下变得苍白。
她看到了更让她心惊肉跳的名字。
“二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四皇子殿下……”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
纸上赫然列着几位皇子的名讳，旁边同样标注着他们或派遣死士。
或提供情报，或暗中联络藩王郡守的种种罪证。
这哪里是什么简单的名单，分明是一张覆盖大乾朝堂和宗室的巨网。
而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此刻看来更像是那张巨网边缘的一个小小节点。
“殿下，这……”
李毅只觉得嗓子发干，这名单上的分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几乎涵盖了小半个朝堂……还有几位皇子……”
“是啊，就是他们。”
赵无垢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他们已经按捺不住了。”
“他们以为以为我失势，以为这是最好的机会。”
“呵，好机会，对他们来说，这是送命的机会。”
“这份名单，还不完整。”
赵无垢说：“只是这一次钓鱼，愿者上钩的那些蠢货。”
“殿下，这样一来朝局岂不是要彻底乱了？”
卫璎珞忍不住担忧地问，握着名单的手紧了紧。
名单上的名字，每一个都代表着巨大的势力和盘根错节的关系。
一旦这些被揭开，整个大乾恐怕都要地动山摇。
“乱？”
赵无垢轻笑一声，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显得有些深不可测。
“早就该乱了，只是早一点，晚一点的区别。”
“我只是推波助澜罢了。”
他回过头，看向李毅和卫璎珞。
“接下来，会有更大的动作。”
“现在最要紧的，是稳住局面，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把我们的力量整合起来。”
“你和璎珞，立刻联系下面的人。”
“记住，只联络那些忠于我的可靠朝臣和将领。”
“这个名单，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属下明白！”
李毅立刻收起名单，小心地贴身藏好，神色凝重。
“那些人……他们会反扑的。”
卫璎珞提醒道，她深知这些权贵的能量。
赵无垢摆了摆手，打断了众人的话。
开玩笑，他怕反扑？
不，相反，他要是就是让这些人反扑！
“这些事情你们不用操心！你们和李青山负责外围联络。”
“至于我自己，总得亲自回去看看我的那些好弟弟们。”
“看看京城里潜藏的那些老鼠，都在忙些什么。”
卫璎珞和李毅再次心惊。
尤其是李毅，作为禁军统领，他可太知道现在的京城是什么样子了。
“您不能去！”
“怎么？”
赵无垢挑眉：“怕我回不去？”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李毅连忙道：“只是此刻京城龙潭虎穴，殿下您……”
“越是龙潭虎穴，越是得有人去探。”
“何况，以太子的身份，束手束脚，很多事情做起来不方便。”
“换个身份，反而能看得更清楚，动手也更利索。”
赵无垢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
“行了，时间不多了。”
“你们尽快出发，与李青山汇合。”
“我会在这里等上一日，处理一些收尾的事情，然后我得好好想想，给自己起个什么名字，才能在京城里玩得开心。”
卫璎珞看着他，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京城里那些豺狼虎豹，远比山中的刺客要凶险百倍。
“殿下……”
赵无垢已经背过身去，望着洞口的方向。
那里的光亮微弱，预示着天色将明。
“记住我的话。”
“这是我们反击的第一步。”
李毅和卫璎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担忧。
“属下遵命！”李毅抱拳应道。
“殿下，您务必小心！”卫璎珞也轻声叮嘱。
赵无垢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李毅和卫璎珞不敢耽搁，立刻起身，朝着洞口走去。
他们走后，洞穴里只剩下赵无垢和刘三。
刘三看着太子的背影，欲言又止。
“刘三，你觉得，京城现在是个什么光景？”赵无垢突然开口问道。
刘三沉默了一下，低声说：“像个巨大的磨盘。”
“里头的人，都在想方设法把别人碾碎。”
赵无垢笑了，他没有想到，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也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句子。
磨盘，还真是。
“那我们就进去，看看这磨盘，到底能磨碎谁。”
他走向火堆，将那叠写满名字的纸放在火上。
纸张瞬间卷曲，燃起火苗。
“殿下，接下来……”
“接下来，我会先去趟城北的贫民区，听说那里最近来了个说书的，故事讲得不错。”
火光摇曳，将地上的纸张化为灰烬，飘散在潮湿的空气中。
赵无垢背对着刘三，外面的太阳渐渐升起。
预示着又一个黎明即将来临。
“刘三，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赵无垢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但刘三知道，这位太子殿下已经下定了决心。
“殿下万万小心。”
刘三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知道自己劝不住，只能尽力叮嘱。
赵无垢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然后转身，朝着洞穴深处走去。
他需要换一身行头。
当他再次出现在洞口时，晨光已经铺满了地面。
站在面前的，已经不是那个身份尊贵的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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