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真的，”邱科长正色道，“你知道这个画报意味着什么吗？这是组织对你的信任和肯定。再说了，你现在可是要入党的人了，得有这个觉悟。”
钱婷婷低着头没说话，心里却翻江倒海。她知道邱科长说得对，可就是过不了心里那关。
“行了，别想那么多了。”邱科长拍拍她的肩膀，“先把手头的工作做好。对了，一会儿开会，你准备一下这个月的采购计划。”
钱婷婷点点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她打开抽屉，翻出采购计划的文件，却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深吸一口气，钱婷婷告诉自己：不就是拍个画报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可心里那个别扭劲儿就是散不去。
正当钱婷婷准备整理文件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
“钱副科长！”
彭副科长阴沉着脸大步走进综合处，手里攥着一份文件，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的目光如刀子般锐利，直直刺向钱婷婷。
“凭啥你想买啥就买啥？”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意。
钱婷婷眉头一挑，这老东西又来找茬了。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桌上的文件，故意不去看对方愤怒的表情。
“你身为物资科副科长，竟敢无视部门规定，搞砸了整个销售链条！”彭副科长的声音愈发尖锐，像是一把生锈的锯子在木板上来回摩擦，“半路出家就是不懂行规！”
钱婷婷冷笑一声，放下手中的文件。综合处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其他同事纷纷低下头，假装在忙自己的工作。
这老家伙，明明看到邱科长在场时默许了这笔订单，现在倒好，趁着邱科长去开会，就来找她麻烦。真当她是好欺负的？
“彭副科长，”钱婷婷站起身，脸上挂着假惺惺的关切，“您这眼神不太好使啊。刚才邱科长可是亲自拍板的，您没看见？”
她的语气轻柔，却字字带刺。
“你...你...”彭副科长气得脸色发青，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要不要我帮您申请个老干部体检？”钱婷婷继续补刀，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您这年纪大了，该好好保重身体。高血压可不是闹着玩的。”
“放肆！”彭副科长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周围的同事被这声响吓了一跳，有人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息。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怎么回事？”
邱科长踱步走进综合处，目光在钱婷婷和彭副科长之间来回扫视。
钱婷婷立刻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眼圈微微发红：“邱科长，我也不知道彭副科长为什么这么生气。明明是您同意的订单，他却说我乱来...”
她说着，还不忘偷瞄一眼彭副科长铁青的脸色。
邱科长看了眼暴跳如雷的彭副科长，忍不住笑出声：“老彭啊，这事是我拍板的，你有意见？”
彭副科长脸色一僵，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我...我这不是怕小钱年轻不懂规矩嘛。”他支支吾吾地解释，声音明显弱了下来。
“呵。”钱婷婷冷笑，“那您倒是说说，我哪里不懂规矩了？是采购流程不对，还是价格谈判有问题？”
“你...”彭副科长语塞，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这时，陈副科长从隔壁综合处探出头来，见势不妙，赶紧打圆场：“老彭，消消气。钱副科长年轻，说话直了些，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钱婷婷眨眨眼，一脸天真：“陈副科长说得对，我这人就是太直率。”她转向彭副科长，笑容愈发灿烂，“要不您跟陈副科长多学学说话的艺术？您这说话方式，在外面怕是要挨揍的。”
“你！”彭副科长气得浑身发抖，手指哆嗦着指向钱婷婷，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邱科长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其他同事也忍不住偷笑。综合处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钱婷婷看着气急败坏的彭副科长，心里暗爽。跟她斗，还嫩了点。
与此同时，青溪公社的综合处里也是一片热闹。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墙上那幅泛黄的标语上。办公桌前，几个领导正围坐在一起，脸上都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
“真的成了？”钱书记急切地问，手里的烟头都忘了掸。
冯远点点头，脸上带着藏不住的笑意：“钱同志说只管发货，运费他们出。”
综合处里的几个领导都松了口气，有人甚至拍起了大腿。
“还好不是骗子。”一个戴眼镜的领导说，“不然这两千斤酱油膏可就麻烦了。这可是咱们公社半年的产量啊。”
角落里的大队会计撇撇嘴，心里暗自腹诽。这些领导也太蠢了，人家都先付款了，哪有骗子这么实在的？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
“不光这些。”冯远继续道，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兴奋，“他们科长还要追加五百斤订单。”
“什么？”钱书记眼睛一亮，烟灰掉在裤子上都没注意，“这么说，你们这厂子是真能干下去了？”
冯远强忍着兴奋，点点头：“是的。现在订单有了，工人们干劲也足。只要产品质量过关，后续订单肯定不会少。”
“好！”钱书记一拍大腿，烟灰扑簌簌掉了一地，“这样，我给你们多批几个工人指标，你好好干，争取年底在县里露露脸。”
冯远心里一喜，工人指标可是好东西。有了这个，不仅能扩大生产规模，还能解决不少村里人的就业问题。这下村里人可都有盼头了。
“谢谢钱书记支持！”他激动地说。
看着冯远离开的背影，钱书记露出欣慰的笑容，顺手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
这个年轻人，有点意思。不简单啊。
综合处里其他领导也纷纷点头。能在这个年代搞出这么大动静的年轻人，确实不多见。
窗外，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了远处地里传来的劳动号子声。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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