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一功勋小辈,萧家一德高前辈。
两家做足了姿态,给苏将军面子,哪还有谈不成的道理。
哥哥还未回京,婚事倒是已经敲定得七七八八。
待她们祖孙二人走后,何氏才从垂花门出来。
刚才的话她都听得真切,还是忍不住为女儿担心。
“沙沙这个脾气,我自她幼时就担心她长大后会吃亏受气,现在她有了依仗。”苏澄把那封温执枫的赔罪信,递给何氏,“温宏礼此人我十分不喜。但这个小子,倒是个有担当的人,此事本不应全怪他。”
“他自小从军,虽未在我手下任职过,但先前已有所耳闻,颇有其外祖萧恨山的风范。可惜得罪了人,贬谪出京。信上说,他会定期写信过来,你也莫要太过担心。”
何氏捻着信纸,忍不住念叨:“夫君……沙沙自出生从未离家那么远过,又是去了越州那等瘴气丛生之地。温家长子是贬谪,沙沙怕也是要陪着吃苦,能否动些人脉去疏通一二?再……再派些沙沙用惯的人手过去,还有……”
苏澄安抚着自家夫人,说道:“都依你,明日我便去想想法子。我在想,过两日温家来下聘,不如让他们就在越州成了亲?等往后他们回京,说不定你我也可享受儿孙绕膝。”
何氏止了泪,点头:“都依夫君的主见。”
过几日,苏家的一队人马也踏上了去越州的路。
一封赤红的婚书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往越州的小宅。
此时的小宅,还是刚入住的第一夜。
苏岚沙因为逞强,忍着月信腹痛快马奔驰,白日用了膳便回房补眠。休养不过半日多,元气恢复了大半。
新来伺候的侍女,她给她们取了好听的名字。
菜就多练,是父亲训兵时常说的话。她拿来羞辱温执枫,忍不住有小小的得意。
还好她自小御马下了苦功,今日让她扬眉吐气,还得了他的拥抱!
当时,她还以为他恼羞成怒要勒死她。
他身上混着红泥土和汗液的味道,并不好闻,但那味道让她心里却犹如擂鼓。
军营的男子都是臭烘烘的味道,她早已习惯,可他不同。
她的喜欢把温执枫的一切赋予了意义。
夜已深,她没什么困意,边坐在床头擦着她的刀,边胡思乱想着。
外间温执枫均匀的呼吸声传入她的耳朵。
让她忍不住想,何时她才能伸手就可以摸到他?夜夜让他哄着自己入眠,就像母亲哄她小时候那样。
忽然,屋中响起稀碎的声音。
苏岚沙立刻屏息凝神,寻找声音的源头。
一点稀碎的月光忽然漏到地面上。
寻光而去,侧边门窗上破了一个小孔,伸进来一只细香。
苏岚沙单手持刀,左手捂住口鼻,走上前正准备去轻拍温执枫,却对上一双毫无睡意的眼。
二人迅速撤身到屋中暗处,静观其变。
前院忽起了打斗声。
正院这边的人一看计划要败露,索性也不等了,推门便入,剑鸣声直奔里间床榻。
床榻无人。
刺客身后突然响起破空万钧之声。
“锵——”
一柄银勾画戟直冲面门,一砍不成立刻化刺,直取刺客项上人头。
那人迅速向屋内狭小地方闪躲,长戟善于远攻,弱于狭小地带。
刺客手持单剑,最擅近身,长戟很快出现掣肘之相。
“你好啰嗦。”声音不大,对刺客来说却有如惊雷。
屋中竟还有第二人,还是个女人!
温执枫长戟向后一挥,苏岚沙立刻借力一踏,他长臂爆发出力量将苏岚沙挑至半空。
一柄六环大刀带着可以撕裂万物的刀风,对着刺客直劈而下。
“铛!”
单薄的剑身根本承受不住这一击,瞬间断为两截。
长刀带着未被卸势的力道,狠狠劈入肉体。
“嗤拉——”
一击,竟将刺客直接开膛破肚。
苏岚沙一甩刀上的血就要往外走,声音中带着小小的得意:“你看,我说过了。你需要我保护你。”
温执枫眼里只有震惊。
当时以为她信口雌黄,没成想竟是个女壮士。
那六环大刀,刀身厚重,被她握在手里挥舞的像把轻罗小扇。
行招时金环静默无声,劈砍之下筋骨尽断,足可见功力。
半晌,他找回自己的声音:“……好。”
刺客被尽数绞杀。
那把环首六环大刀,从此深深地刻在每个人心里。
少将军的少夫人,真乃女中豪杰。众人看温执枫的目光,又多了一层敬佩。
后半夜风平浪静,直至破晓鸡鸣。
温执枫进了府衙越过几道门,终于见到了刺史大人——周青秋。
周青秋穿着正五品的官服,身微胖,面白美须,一双小眼冒着精光,上下打量他。
“下官今日来迟,还请刺史大人见谅。昨夜有贼人潜入家中,下官一时不察受了些轻伤,故而起耽搁了些时间。”温执枫来府衙的时间,卡在迟到之前。
但他故意借口试探,刺杀之事周青秋是否参与。
周青秋立刻撇了一眼:“温巡检是想说,这越州城中不够太平?”
“可本官为你所定的辖区并非越州城。既然你受了伤,那便让张渚先替你一段时日。你则去负责他的辖区,待你何时伤好,何时再去木县。”
温执枫嘴上应下,心里有了答案。
刺杀这一招无可谓不巧妙。
他死了,万事大吉。他没死,就得罪越州府衙的其他人,一样被视为眼中钉。
刺史下了逐客令:“那你现在就去和张渚交割吧,别误了巡查的时辰。”
待温执枫正要迈过门槛,身后传来一句:“萧老将军的后人,也不过如此。”
他攥紧了拳头,没再回头。
一连几日,巡检的事务总是遇到磕绊。
温执枫佯装失意,夜夜下了职去府衙附近的酒馆买醉。
直到某天,苏岚沙提着金环大刀,闹上府衙大门。
称有人在官场欺负她夫君,害得夫君日日买醉、夜夜梦中啼哭。
这一闹,府衙上下都晓得温巡检家有母虎。那些使小绊子的人也被吓得不敢吭声,谁不怕那六环大刀?
温执枫带着苏岚沙去了越州最好的酒楼用晚膳。
二人刚回家,发现家门口围着一大圈人。
温执枫有点疑惑,国公的人马早就到了啊,这又是哪里来的?他二进院的小院子可招不下这么多人。
“小姐!”一个风尘仆仆的丫鬟从人群里扑过来,“小姐,奴婢可算见到您了!”
“哎哟。”苏岚沙一把捞过那个丫头,叽叽喳喳地说起了话。
看来是苏家也送了人手过来。
小贾手里拿着个红红的东西挤过来,挠挠头:“少将军,前几日您喝得醉了忘记看信。刚刚苏家的人问起,我忙着找了出来。”
“他们说,这是少将军您的婚书。”然后,小贾带着吃瓜的眼神开始偷瞄。
温执枫怀疑自己前几日的酒还没醒。
苏岚沙竖着耳朵在听,突然停了话头。
她一把夺了小贾手里的红封,拿在手里抚抚平,屏着气息缓缓地拆了看。
上面除了二人的名字,还有两个烫金大字。
烫的苏岚沙小脸通红。
她二话不说扛起尚在呆滞状态的温执枫,攥着婚书,迈着果决的步子,去了正房。
“砰。”关了门。
剩下的众人面面相觑,没人敢回那小院里睡,那隔音不好。
他们几拨人马,当机立断用猜枚决定谁守夜,赢了的人纷纷搬去了少夫人苏家置办的大院子。
当夜,烛火直至天明都摇曳未休。
第二日,巡检大人告了假。
理由是夫人打伤了他的腿,不能下地。
府衙无人质疑。
长史大人还送去了补品,表示温巡检好生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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