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鸾宫里,宁若媗正在合香。
时下的勋贵人人都爱熏香,有的人还会使人专门调制一种自己独有的香,又将自己所有的衣裳配饰都熏上这个味道。
十分风雅。
宁若媗从前卖花喜欢莳弄花草,后来做了这皇后之后仍然也爱鼓弄这些花草,闲暇之余便想起拿这些花草可以调香。
宋嬷嬷立在一旁给她打下手。
合香和烹茶一样是十分养眼的事,宋嬷嬷的眼里便带了欣赏。
宁若媗做了许多次,宽袖挽起露出皓腕,低头的神情微微凝着,动作也十分行云流水了,只这一次有些不同。
“阿嬷,将我屋里那一小瓷瓶的檀香拿过来。”
永禧帝不爱太过浓郁的花香,且花香都是女子爱用的,宁若媗想为他新调一个清淡些但又很特别的香。
这样他走到哪里,身上都是她为他新合的香气,也会时常挂念着她。
宋嬷嬷抿唇笑笑,“哎”了一声走进了内殿。
只她回来之后,神色就有些不大好。
“阿嬷,将瓷瓶给我。”
宁若媗没有抬头,继续忙着手里的动作,身边却久久没有声音。
她疑惑抬头,正对上宋嬷嬷一张有些苍白沧桑的脸。
“阿嬷,发生了何事?”
宋嬷嬷匆忙回神,勉力笑了下:“没什么,您瞧瞧是不是这瓶香。”
宁若媗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
“阿嬷是我的奶嬷嬷,自小和我一起长大,还想瞒我不成?”
她声音佯怒,嗓音还是软软又絮絮叨叨的,带着一种家常的温馨。
也是因着这份温馨,宋嬷嬷不敢开口搅扰。
因为她知道那人在她心里地位有多重。
况且那事刚过去没几个月。
只是,若是后头叫她从旁人口里得知了,那该如何是好呢?
宋嬷嬷心如擂鼓,慢慢垂下了头。
宁若媗将手中捣弄花汁的小木杵放下来,强迫自己冷静道:“说吧,到底发生了何事?”
宋嬷嬷嘴唇动了动,声音有丝无措:“方才在殿里听到两个小丫头碎嘴,说是永和宫那位有了身孕。”
她说完话就低着头,身边许久没有动静,只有一些风声。
宋嬷嬷忍不住抬起头。
宁若媗将头低垂着,瞧不出神情。
有什么忽然落下了一滴,在她洁白的手背上晶莹一闪。
宋嬷嬷大骇,忙要将她扶进殿里去。
“娘娘,老奴已经使人惩治那两个丫头了,您莫要往心里去。”
宁若媗被她扶进内殿坐下,手中还捏着一个香盒。
她无意识地扣弄着上头的浮雕图纹。
她这次想给他合个香,并非是一时兴起,而是已经准备多时了,便是这个香盒上的图案都是她自己刻的。
宋嬷嬷都看在眼里。
就是因为都知道,所以才不忍心。
“娘娘您先别急着难过,老奴都记着陛下和您说过当时是给永和宫那位送过汤药的,眼下那人还是有了身孕,必定是刻意藏着算计呢。”
宁若媗怎么可能不知晓?
只有些事看似揭过去了,实则不能提,一提还能叫她想起在皇极殿外亲耳听着的那夜。
她只是忍不住。
宁若媗恍惚地想,两年多实在过得太快了,他给了她两年的专宠,可他终究是帝王不是吗?
这两年虽弹指一挥间,可也是实实在在的两年,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可那是他自己许诺过的,并非她主动央的。
不管中间藏没藏着什么算计,终究都是他先失了约,没能做到。
她迟早,都要迈过这个槛。
“娘娘……”
宋嬷嬷还要再劝,外头就响起了通传声。
永禧帝过来了。
宋嬷嬷躬身行礼,大气都不敢出。
永禧帝直直望着榻上别过脸的女子,深吸口气上前挽住她的手。
“若媗,都是我做下的糊涂事,我这次过来是希望你不要因我心伤,待我将这事查清再回来找你,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本来想直接去永和宫的,可曹元淳说这事不止福全知道,兴许还有旁的人嚼舌根难免传到宁若媗耳里,他才急匆匆先来了她这里。
眼下看她的神情,她果然是知晓了。
永禧帝心里直打鼓,想起两月前她将自己拒之门外的情形,眼尾已经微微下耷了起来。
他在她面前一向笨嘴拙舌不会说话,只盼望她知道她永远都是最紧要的。
“若媗,我……”
宁若媗忽然起身,淡淡一笑:“走吧,我陪你一起去。”
永禧帝微怔。
她这次不哭不闹,是真的相信他也是被算计其中的,还是已然不在乎他了?
宁若媗若无其事地朝前走了两步,又停下身催促他:“怎么了?不是要现在去永和宫吗?”
永禧帝回神,抿了抿唇跟上她的脚步。
两人一路偶有说话,却都避开了傅容,一切都如从前一样自然。
只永禧帝的心里一直有着微微的不安。
一路到了永和宫,殿门外的婢女通传,两人齐齐跨了进去,都没瞧见身后有个婢女急匆匆跑出了永和宫。
傅容将将午憩醒来,正在为自己抹香脂。
后宫中的女子日子过的奢靡,即便是足不出宫也能一天换上两三套衣裳,午憩醒了也要重新梳妆。
无论有没有人欣赏,傅容都过惯了这样的日子。
今日也没什么不同。
直到有人拿尖声唱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傅容手里香脂盒子一坠,粉末落满了整个妆奁。
她顾不及去捡,忙转身跪地行礼:“臣妾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她穿一袭水蓝色的云丝长裙,发髻高绾露出修长脖颈,眼如星辰眸若秋水,内里却藏着从未有过的忐忑。
这永和宫若不是有人日日打扫都快要结了蛛网,圣上今日过来干什么?还有这个该死的宁若媗。
宁若媗看着她心里十分复杂。
一想到心爱的男人那夜将她当成了自己,又与她缠绵进出,她便咬着牙手中捏紧了自己的衣裙。
可她是皇后,是正室,便要大度。
越是口不能言,心里越是憋得险些窒息。
宁若媗清楚的意识到,她还是妒的。
怎么会不妒呢?
她里里外外从身体到灵魂都属于齐忆安,可齐忆安呢?
为何男人与女人就天生有所不同?
她入宫之前都和他说过的呀,她做不到不妒。
那为什么还要同她许诺、同她招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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