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矜薄唇紧抿,尚未完全恢复的脸颊透着一点雪色凄凄。
“我去找伤药过来。”
他说罢掀起薄被就要下榻,却蓦地被一双白皙柔夷按住。
“我去拿,你别动,在这里等着。”
她的眼眸里带着警告,还含着一点儿薄怒,裴时矜微微一顿就乖觉地往后靠着没有再动。
只那一双凤眼却是凝在她的身形上,追随着她脚下的步子。
看那珍珠白的衣裙被珠帘轻撞着曳起一点弧度,似花散开而又轻轻落下。
仿佛拂在了他的心上,目光也宛若失而复得般带着怜惜。
的确是险些就要失去。
谢韫拿着伤药和白布坐回榻边,裴时矜抬手接过,又将她的手心摊开。
本如白璧美玉的手里血色靡艳,他眼里再次浮现自责。
“痛不痛?”他轻轻呵了口气方抬眼看她。
谢韫怔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那时候她只顾着看榻上的他了,这点伤放在往日她一定会觉得难捱,可看到他更痛苦的时候,她心神不自觉就被转移了两分。
如今尘埃落定,手里细细密密的疼痛才又缠绕着攀了上来。
“你为何不叫我,你明知我是宁愿自己痛死也不想见你受伤的。”
裴时矜给她抹匀伤药,又极轻柔地拿白布绕了起来。
“我知你不是有意的,与这比起来,看你承受一切却只能默默瞧着才让我更加难捱。”
裴时矜听出她声音不对,抬眼看她。
谢韫深吸口气平复了心境,在他的注视下道:“我有时真的觉得,你没将我真的放在心上。”
事情过去了,眼前人也在静静注视着她,那些委屈难受就一起涌了上来。
她明明再三问过他,也叮嘱他多加小心,虽说他不是有意的,可他根本不会懂看到他被扶着那样进来时,她有多无力。
两人真的是成亲了吗?还是他只将她当做他的下属,什么事情想起来就知会一声,而后便什么都不必要她管了。
要真是这样,她觉得还是什么都说开更好些。
裴时矜一怔,眼睫忽颤。
他看得出来,这次她是真的生气了。
不同于以往的嬉笑怒骂,宜喜宜嗔。
今日她抿着唇,神情却淡而浅,委屈也只一瞬就掩饰过去。
似是真的被他气到,在心底有了失望。
裴时矜心头浮起一丝慌乱。
他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性子,习惯自己将事情都安排好,也不想让她担忧难过,他知晓她有时会心思重,就希望她在府里开开心心的就好了,其余的全都交给他。
因为他幼时见过母亲为那人的事夜夜辗转反侧,强撑着精神也是为了不让他担心。
可他忘了去站在她的角度去想一想,这样被瞒着是不是就不会更加担忧难过?
“筠筠,我……”
谢韫打断他,定了定心神道:“你眼下不必说这些,我不想你一时答应下回还是如此,等你伤好了再来与我说吧。”
她拿起白瓷瓶,指尖轻盈而又灵活的将未用完的白布缠绕好,转身就拨开珠帘收入了妆奁下头。
裴时矜脸色一霎苍白,身体也似弓弦般绷了起来。
“你好好歇着,明日我再来看你。”
谢韫说完就要朝外走,点点昏黄光晕给她清冷的眉眼镀上几丝艳色。
裴时矜掀开薄被大跨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他喉头一哽,哑声道:“这里是你我的卧房,你离开这要去哪?”
他走了还能去书房,她离开这两人的新房难不成去和丫鬟一起睡吗?
明明是他惹了她生气……
谢韫动了动手腕,回头染着愠色地看他,“我的事也不用你管。”
她微微别过了脸,眼中隐约带起一点细碎的晶莹。
见她终于恢复了点往日的模样,裴时矜心头掠过奇异的柔软,忙揽着她的后腰将她带进了怀里。
“你与我去榻上,我慢慢和你说。”
裴时矜拉着她坐回了榻上,又让她去了床榻里侧,二人身后都靠着迎枕,虽然夜深了也没有半点睡觉的心思。
初夏的楹窗外已经有了隐约虫鸣,间或树叶被吹动的簌簌作响。
裴时矜声音温缓,一如往常地让她靠在自己肩头,与她说起了幼时的事。
“虽然我那时年岁尚小,可自那时我就想过,若我日后有了自己心仪的女子,定不会让她如此难过。”
他没有与女子相处过,所以有些事确实是他想岔了。
谢韫抚了抚自己掌心,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方才生气,我是真的又在你的角度去想了一下这事,若换做是我,定也不喜欢你事事都瞒着我,所以这事是我不好,我自己所以为的为你好,实际并没有问过你的想法。”
裴时矜捧起她的脸,俯身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
“我答应你往后再也不会了,你便再信我一次,可好?”
谢韫眯起了眼,微微扯了一下唇角,“最后一次。”
“再有下次,就像你说的,和离。”
最后两个字是一字一字咬出来的。
她声音里带着罕见的骄矜,还微微地扬起了头。
这次是轮到裴时矜慌了,眸色也乱了起来。
“我那时说和离是我一时糊涂,我怎忍心与你和离放你去找旁的男人?”
该死的,他就不该说出这个话,如今倒是被她记上了。
这才成亲多久,她就已经想着和离的事了?
谢韫黛色的眉拧了起来,偏偏不答他的话,只道:“那也是你先提的。”
眼见那唇瓣又要说出更多伤他心的话,裴时矜蓦然低头掠住了她的唇。
谢韫呼吸紊乱,半晌他才放开了她。
裴时矜半眯起眼睛,道一句:“还要和离吗?”
谢韫眼波微微,启唇道:“只许你提,我如何就……”
话还没说完,唇瓣便又被吮住,还顺带咬了她一口。
两唇分离,谢韫捂住了唇有些恼怒地看着他。
她已经完全没脾气了。
因为她看出来了,眼前这人就是个完完全全的无赖。
“不和你说了!睡觉!”
谢韫推了他一把,一时没注意手上的伤,当即颦眉痛呼了一声。
“我瞧瞧我瞧瞧,你这手这几日还是少动,伤可得养着呢。”
谢韫冷哼了一声,翻身作势要下榻。
裴时矜抱住她的腰,皱眉问道:“你要去哪?”
谢韫看了一眼他的掌心,没好气道:“方才只给我上药了,你的手还没上呢。”
裴时矜低头看了一眼,缓缓松开了手,唇角也跟着翘起。
有夫人关心的感觉真是好啊。
以后那两个字,谁都不许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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