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算来了！”
谢韫在门房处迎人，谢右安和乔令妤挽着手朝里走，身后的马车上，孙绍和他的夫人钱氏也缓缓下了马车。
几人说好今日的除夕宴在裴府用，而后的守岁不管他们是要回去还是什么都由着他们。
而孙绍和钱氏是因为旁的家人都在扬州，裴时矜和谢韫便也提议将他们唤了过来，至少一起吃顿饭热闹热闹。
而槐清巷那头，谢韫和裴时矜商量好了初三再带着昭昭回去一日。
如此便都安排妥帖了。
“阿妤，兄长。”谢韫颊边带笑的同他们打招呼，乔令妤也上前来握住了她的手。
乔令妤穿着茶白蓝底绣云水纹的长褙子，外头裹着厚厚的狐裘，一路过来脸颊都带了莹白霜色，谢韫忙唤抱竹将她往里头迎。
裴时矜也在这时走过来同他们几人打照面。
孙绍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弟弟，弟妹。”
谢韫笑吟吟看了眼钱氏道：“看在嫂夫人的面子上就不和孙大人计较了。”
她倒是无所谓，裴时矜总是有些在意辈分这一说的，只是两人惯常也都是称兄道弟，裴时矜总不会和他真的计较这些口头上的得利。
谢韫心里也知晓，裴时矜是很看重这个多年好友的。
他瞧着面冷，实则待自己看重的人总是格外不同。
钱氏今日穿着一件棕金色绣花卉的长禙子，一张温柔的鹅蛋脸，个子高挑，嘴唇丰润，模样又带了点江南之地的秀美。
听闻她和孙绍乃是家中订的娃娃亲，孙绍调到燕京一时风光无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钱氏接了过来。
而在孙绍遭人陷害之际，也是钱家拿出了全部的身家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
两人相识于微末却不管富贵贫贱始终都不曾相弃，谢韫很喜欢这样的感情。
钱氏看见她就抿嘴笑，也热络道：“走吧，看看还有哪里要张罗的，我去给你打下手。”
几人也都不是第一回来裴府了，彼此之间都很是熟稔。
一行人往里走，里头抱竹和蕉叶等人还在张罗着在檐廊下悬上装饰的大红灯笼和贴春联。
备酒果送灶神，贴灶马，屠苏酒，新年的氛围十分浓厚。
春联也是裴时矜和谢韫两人亲手所写。
乔令妤看了两眼，目光一亮道：“筠筠这字好像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谢韫也朝着廊下看了一眼，抿唇一笑，“我这是跟着某人练了许久的字了，如今便也有些像他了，却始终无法得其神。”
两人先前所说的红袖添香，的确时不时就在卧房里实现。
燃一盏烛台灯火，点一根浅淡香薰，素手研墨，妙笔生花。
如此静下心来之后，于晚间睡觉也更加有益。
只是有了昭昭之后，那一年昭昭总是要和她睡，裴时矜为此醋得不行，如今大一些就交给奶娘了，隔壁的暖阁也布置的十分暖馨。
乔令妤又细细赞她，谢右安心念一动，侧头同她咬了句耳朵，乔令妤颊边的霜色就融了些许，露出更动人的颜色来。
映着发上的珠翠琳琅，格外娇艳秀美。
谢韫猜测大抵也是要效仿他们之类的话。
她会心一笑，也乐得见他们感情好。
“噼里啪啦——”
街巷外远远传来爆竹声，四处都是热闹喜气。
他们六人在院子里打牌，聊天叙话，昭昭由奶娘牵着跑出来撞进谢韫怀里，被谢韫笑着抱起。
乔令妤便撂下手中东西过来逗弄昭昭，又给她怀中塞了一个封红。
“昭昭快说谢谢舅母。”
昭昭便奶声奶气地说了，乔令妤摸了摸她的脸颊肉，直夸她今日可爱。
昭昭害羞地躲进了谢韫肩头，脸都红了，谢韫也笑起来。
钱氏也过来看她，在谢韫有孕的那一年，因为裴时矜自己也什么都不懂，那个时候许多事情就是钱氏过来叮嘱她的，当然了还有王成黛。
所以昭昭对钱氏也很亲，不一会儿就陆续从旁人那里得了许多封红。
几人玩闹了一日，膳食和各类瓜果也吃了不少。
到了晚间便有沙砾似的细雪自天空洋洋洒洒而下，落在檐下的几人肩头。
那四人便纷纷起身告退了。
说起守岁，大抵他们都还是想和身边的人独自守岁，且钱氏和孙绍家中还有个儿子今日从族学要回家，算算时辰也该是时候去接了。
“明年！明年我们还约在一起！”孙绍笑容很亮。
钱氏推了他一把，啐道：“说的好像中间这一年就不来往了似的。”
“妹妹，妹夫，那我们也先回去了，你们快抱着昭昭进去吧。”
府门前不断地有爆竹声在长街上拉长回响。
雪粒覆长街，檐下的锦红灯笼色彩嫣然，宛如醉梦。
裴时矜和谢韫目送着几人离去，便抱着昭昭缓缓往回走。
谢韫看了眼他脚下，轻轻叮嘱道：“昭昭可在你怀里，你小心些。”
昭昭被点了名笑着搂紧了裴时矜的脖子，奶声奶气道：“昭昭不怕。”
有爹爹在，爹爹还那么厉害，她才不怕呢。
谢韫失笑起来，裴时矜也勾了勾唇。
“夫人，今晚我们在哪里守岁？”
谢韫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就在府中守岁么，你还想去哪里？”
这除夕的日子，外头那些商铺也都不开张，除了满地的霜雪还有什么好瞧的？
裴时矜挑起瑰丽的唇，缓声道：“可是今晚城中的摘星台有放烟火，还有你一直想吃的明月楼我方才遣人问了今日也是开张的，不如……”
去年守岁时两人在房中一边说话一边喝酒，后来喝着喝着不知怎么就亲了起来，等到第二日两人醒来都已过了半日，也错过了城中的烟火。
昭昭那时还小，若是现在的模样就会说他们睡懒觉不知羞了。
他话还没说完昭昭就不乐意了，蹬起腿磕磕巴巴着她也要去。
谢韫敛眸，笑吟吟地应声道了句好。
裴时矜看了眼怀中的小人儿，狭眸里暗光一闪，也有模有样地答应了她。
反正这小家伙每晚睡得早，又特别容易困，要是她自己睡着了就不怪他们把她丢下了。
可怜的昭昭犹在拍手叫好，根本不知自己爹爹心中的算计。
倒是一旁的抱竹和蕉叶笑了起来。
谢韫也大抵猜出了他的想法，暗暗啐了他一口，杏眼里却涌着点点细碎潋滟的光。
裴时矜望着她，精致的眉眼显得异常柔和。
他们一起朝前走，穿过热闹过后乍然有些冷清的庭院，心里鼓动着的尽数都是满足。
青山相待，白云相爱。
他想，他们也会一直相爱，也相伴在将来每一个阴翳过后的岁月。
心潮叠涌，至死不休。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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