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春雨悄无声息地洒落了一夜,将辽西城的大街小巷浸润得湿漉漉,空气中都是潮湿的水汽。
辽西城北门。
山字营指挥曹阳浑身披挂,正在巡视着城防,神情格外的凝重。
城头上,无数的山字营将士和民夫正宛如蚂蚁一般在忙碌着。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惶恐与不安,眼神中闪烁着对未知的恐惧。
马贼要来袭的消息已经传开。
曹阳果断下令,将城外的兵营空置,命令山字营全体将士迅速登上城头,严阵以待。
与此同时。
曹阳更是征调了一千多民壮协助守城。
可即使如此。
曹阳依然忧心忡忡。
从当前查探的消息看,至少有一两千马贼已经聚集在了辽西城周围。
他们宛如躲藏在暗处的恶狼一般。
已经露出了獠牙,此刻就盯着辽西城,随时准备扑上来啃他们一口。
还有更多的山贼马匪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至于马贼山匪的具体数目,曹阳现在也搞不清楚。
可能有数千,也可能有上万。
他已经派人紧急向大哥曹风送信求援。
可如今信使还没回来,不知道信是否送到。
现在辽西城的守御重责全部落在了曹阳的身上。
巨大的压力如同千斤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几乎窒息,难以喘息。
可是大哥曹风临走的时候交待过,人在城在。
在他率领大军没有回来前,要他必须守好辽西城。
“再去搬一些石头上城!”
“你们!”
“去将滚木的绳索捆结实了!”
“别磨磨蹭蹭的!”
“抓紧时间将箭矢搬上来!”
“马贼稍后就要到了,一旦城破,到时候都要死!”
“......”
山字营将士和民夫的嘈杂声让城头一片喧嚣。
曹阳这位山字营指挥心情很是烦躁。
正在这个时候。
身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曹阳转头望去,一名军士正满脚的泥水大步而来。
“曹指挥!”
这军士走到曹阳跟前,声音急促地道:“吕指挥使要从西门出城!”
“陈都监快要拦不住了!”
曹阳闻言,面色一沉。
他问:“吕健他现在出城去做甚?”
军士回答:“他说他要亲自返回辽州城去搬救兵!”
曹阳的脸上闪过了一抹厌恶色。
他已经派信使去搬救兵了。
吕健一个堂堂的山字营指挥使,在这个时候想出城去搬救兵,骗鬼呢!
“这吕健当真是给镇西侯府丢人!”
吕健身为镇西侯府世子,如今山字营指挥使。
如今大敌当前。
他竟然想临阵脱逃,按律当斩!
“走,去看看!”
无论曹阳对吕健多么不喜欢。
可对方是山字营指挥使。
如今名义上的辽西城最高统领。
山贼还没过来他就望风而逃,这会极大地影响守军士气的。
曹阳急匆匆地赶往西门方向。
而此刻在西门,山字营都监陈大勇正在阻拦欲要出城的吕健。
“陈大勇,你给小爷滚开!”
面对挡住去路的陈大勇,吕健面色不善。
“吕指挥使,现在城外危机四伏,你现在出去太危险了。”
“我们已经派出了好几拨信使去搬救兵。”
“无须吕指挥使亲自去求援。”
陈大勇对吕健道:“还请吕指挥使返回官署,坐镇迎敌。”
吕健身为山字营指挥使,他虽是一个傀儡,却也知道山字营的战力如何。
山字营是曹风的嫡系不假。
可经过一轮扩编,老兵骨干早就分散到陷阵营、骁骑营等营去了。
如今山字营大多数都是投军不到几个月的新兵,能有什么战力?
马贼山匪那都是心狠手辣之辈。
靠着这群新兵绝对是挡不住的。
现在留在城内,那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他必须趁着马贼山匪没有围城前,逃离这个危险之地。
“那好,我不去搬救兵了!”
吕健恨恨地对陈大勇道:“现在我要出城去查探敌情!”
陈大勇不屑地撇了撇嘴,眼中满是轻蔑之意,冷冷地瞪了吕健一眼。
“查探敌情自然有斥候探马去,用不着吕指挥使亲力亲为。”
“再说了,这出了城说不定就会遇到马贼山匪,危险无比。”
“吕指挥使身为我山字营指挥使,岂能以身犯险?”
陈大勇冷冷地说:“还请吕指挥使调转马头,返回官署。”
吕健见陈大勇一脸坚决,丝毫不肯让步,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气。
“陈大勇,我命令你让开!”
吕健脸色阴沉,杀气腾腾地喝道:“你若再不让开,便是公然违抗军令,我定要斩了你!”
陈大勇面不改色地说:“吕指挥使要想出城,除非从我陈大勇的尸体上踩过去。”
“好,好!”
吕健面色铁青。
自己堂堂的山字营指挥使,难道还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都监!
“来人呐!”
“将陈大勇给我拿下,斩了!”
吕健一声令下,他身后的亲卫当即就要上前。
“我看谁敢!”
陈大勇见吕健动了真格,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凌厉之色,毫不畏惧地对视着。
“刷!”
刹那间,数十名山字营的将士纷纷刀剑出鞘,犹如铜墙铁壁般挡在了陈大勇的身前。
看到这一幕,吕健的亲卫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陈大勇冷冷地盯着吕健道:“吕指挥使,现在请你回去!”
“我今日非要出城不可!”
吕健当即催马向前,欲要强行出城。
吕健猛地抽出腰间的长刀,声嘶力竭地吼道:“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临阵脱逃,斩!”
陈大勇跨前一步,厉声喝斥。
正当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街道上响起了马蹄声。
曹阳带着几名亲卫穿过雨幕,策马疾驰而来。
看到曹阳到来,陈大勇松了一口气。
“曹指挥。”
陈大勇抱拳向曹阳禀报道:“大敌当前,吕指挥使欲要临阵脱逃。”
吕健一听此言,脸色瞬间变得通红,仿佛被烈火灼烧一般。
“放你娘的狗屁!”
吕健强作镇定,大声狡辩道:“我是出城去刺探敌情,你休要胡言乱语!”
曹阳盯着吕健看了一眼,对欲要开口的陈大勇摆了摆手。
“吕指挥使不顾城外危机四伏,欲要亲自出城查探敌情,难能可贵。”
曹阳当即道:“城外马贼山匪众多,还请吕指挥使小心行事。”
“如若查探不到什么敌情,也不要逞强。”
“毕竟吕指挥使乃是我山字营主帅,出了什么岔子,我可不好给小侯爷交代。”
曹阳说完后,对陈大勇吩咐:“你们让开,不要阻拦。”
陈大勇站在原地没有动。
“曹指挥......”
“让开!”
陈大勇极不情愿地带人让开了路。
吕健看了一眼曹阳,当即一挥马鞭就朝着城外冲去。
数十名亲卫也紧随其后,逃也似的从西门出城了。
看到吕健这位山字营指挥使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西门守卫的将士都是心情复杂。
“曹指挥,他分明是临阵脱逃!”
“你为何要放他走?”
陈大勇气呼呼地道:“他是指挥使,他都跑了,这城还怎么守?”
“没有了他,难道我们还不守城了?”
“我的意思是他是指挥使,他一跑,军心势必受到影响......”
曹阳笑了笑:“现在马贼山匪已经在城外窥探了,你觉得他跑得出去吗?”
陈大勇顿时明白了。
陈大勇咒骂道:“他要是死在马贼山匪的手里才好呢!”
“如此怯懦之人,不配当我们山字营指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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