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转瞬间又艰难地对着她笑，看着她把袋子放到旁边，从里面拿出一个桃子，去卫生间洗了下。
再回来，江禾直接坐到他旁边的凳子上，开始剥皮，嘴角有浅浅的笑容，“店里的老板说这是水蜜桃，很甜的，尝尝吧。”
像是再平常不过的对话，像是顾铖会好起来一样。
江禾把剥好的桃子递到他嘴边，香甜的味道直接沁到顾铖心里。
他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看着江禾，也笑道，“真的好甜。”
江禾回了个笑容，眸底的泪意却出卖了她。
她趁着顾铖低头的瞬间，赶紧抹了抹眼角。
就这样安静地待了一会儿，医生领着人过来，说要给顾铖换药。
护士手里端着的托盘上，钳子剪刀都有，还有好多江禾不认识的工具，看起来很吓人。
顾铖习以为常，只是对着江禾说，“不好看的，你出去等我吧，好不好？”
最开始还会痛得忍不住大叫，而现在，他可以承受所有的痛苦，都不会再有波澜了。
他想把自己永远温暖和煦的那面给江禾，不想让她看到哪怕一点点不好。
江禾就靠在病房门边，听不见里面的动静，目光呆呆地，看着楼下出口人来人往。
等医生出来经过，她明显地闻到很大一股刺鼻的味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江禾脚步顿了顿，推开门准备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坐下。
可是看到顾铖额头上全是汗，一脸强忍着痛苦的样子，她就再也没办法装了。
泪水瞬间冲破眼眶，泄洪一般，大颗大颗落下来。
顾铖的下唇上，有明显的牙印，已经咬得煞白。
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有些无奈地对着江禾问道，“傻瓜，哭什么？”
江禾眨了眨眼睛，脸上被泪水爬满，顾铖只能抬起手，试图给她擦干。
用力的时候，扯得全身都在疼，眉头顿时紧拧。
江禾察觉到了，心里窒了两秒，轻轻握着他的手放下，拿起旁边的抽纸，先给他擦汗。
她瓮着声音反驳，“我没哭。”
顾铖被她耍无赖的样子逗笑，只是一下，又马上咳嗽起来。
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就快要飘走，“生老病死，这是人之常情，没什么的。”
他看着江禾乌黑明亮的眼睛，圆圆大大的，里面像是有光。
和大学时候一模一样。
倒影里，能看到自己现在的脸，即将干枯的容颜。
江禾已经陷进了悲恸的情绪，又不想在顾铖面前那么脆弱，嗫喏着说，“我舍不得你。”
顾铖眼睛里蓄起泪水，嘴角却带着笑，“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一辈子开心幸福，知道吗？”
模糊中，他看到江禾点了点头。
顾铖走的那一天，没让江禾到医院来。
因为顾家人都在，怕顾母见到江禾，再次激动弄伤她。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不想让江禾看见。
这些话，是她从顾铮嘴里听到的。
江禾还是去了医院，一个人躲在不远处消防通道的楼梯间，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腿，静静地等待。
过往的一幕幕出现在眼前，和顾铖第一次见面，是在新生入校的时候。
她不会主动交朋友，一个人落着单，提着行李箱，东张西望地看指示牌。
校门口有个摊位，是学生会负责接待的学长学姐。
江禾目光被一个身穿白衬衫的少年吸引，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顾铖笑容很干净，身形挺拔，不停有女生上去问他问题，他都礼貌地一一回答。
视线不经意间扫到，不远处的女孩，穿了件同样纯白的连衣裙，白色帆布鞋，气喘吁吁地，眼神清澈又懵懂，看起来找不到方向。
鬼使神差地，他就起身走了过去，主动问她，要不要帮忙。
消防通道的铁门很重，合上也有缝隙，外面顾母撕心裂肺的嚎哭声，就这样传进江禾耳朵。
她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脸埋在双手圈着的怀抱里，咬着唇，无声地哭泣着。
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吧。
外面的哭声从渐渐弱下来到彻底消失，江禾耳边轰鸣，仿佛那阵声音还在回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脑子昏昏沉沉，身体也脱了力，勉强撑着墙壁，缓了好一阵才能走。
从医院回到酒店这段路，她像是个行尸走肉一般，完全听不见周围的声音，目光呆滞。
就连被赶着跑去医院的人撞到，江禾也无动于衷。
对面一直在说对不起，她才慢慢回过神来。
视线扫到那人落在地上的手机屏幕，江禾蓦地惊住。
他正在看最新的财经新闻，沈时修一身西装革履，出现在锦城重大项目的签约仪式。
时间就是今天上午。
江禾瞬间反应过来，沈时修回来了。
那豆豆呢？
她赶紧给李嫂打了个电话，提示已经无法接通。
微信语音拨了一遍又一遍，都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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