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刚至申时。
石碣村便来了一群官差,直奔阮氏三雄的茅草房小院。
在前面引路的仍然是本村的小保长张海发,后面跟着三村里正黄成仁,另外还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庄丁,这两个庄丁其实就是黄成仁的保镖。
这是他本家的侄子,从团练兵将中特意挑选的两个身手不错的,来他们家当保镖,看家护院,专门保护黄成仁。
黄成仁一个年逾六旬的老糟头子,出门带着两个保镖,在太平镇一带,横行乡里。
但是眼前这一群,最显眼的要数衙门里的人,全都穿着制服带着刀枪,气势汹汹的。
首先就是济州府巡检司的何清,然后是东平县马步都头孙成,后面还跟着4个捕快,6个衙门里的人都是全副武装。
正好这是午后天气最热的时候,大街上也没人围观,否则肯定以为出了什么大案子。
“家里有人吗?阮大嫂子?……二郎在家吗?”张海发扯着脖子,呲着发黄的蒜瓣牙一边喊,带着人就进来了。
这时一声哈欠,阮小二从茅草屋里就出来了,揉了揉眼睛,好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其实阮小二根本就没睡,按照林冲的计划,后天就是他的兄弟阮小七娶媳妇儿的大喜日子。
这两天他们兄弟三人连明彻夜地忙活,新房早已经布置好了,就是后院的两间茅草屋,他的老母亲也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然后阮小二就在家里等着,怕他娘害怕,他们找了一家亲戚,先送到镇上去住两天,等阮小七大喜那一天再把老人接回来,阮小二的借口是,她在家里清图碍事,也帮不上什么忙。
等于现在他们家就阮小二一个人。
林冲断定这些贪官污吏这两天必然来,认为着他们家根本交不起租子,这是恶霸黄成仁想办法要撬他们家的媳妇儿。结果阮家三天期限的第一天就全部交清了,对这种暴发户,这些贪官污吏们肯定坐不住。
另外阮家兄弟带着刀又到了镇上的陈家立棍示威,扬言三日后要娶媳妇儿。这也是林冲的计谋,有意让陈家给恶霸地主黄成仁家捎信儿。
这些贪官污吏,要不找上门来那就出鬼了!
坑已经挖好了,阮小二就在这里等着,这一次得让这些贪官污吏恶霸地主知道我们这些泥腿子也不是好欺负的。
听到外面有人喊,阮小二隔着窗户一看,知道他们等的人果然来了,心中不由称赞林冲果然是料事如神。
阮小二一皱眉,来的人可不少啊。
不过也好,该来的都来了,林冲哥哥说了,这是一张大网,来多少收多少!
阮小二暗中咬牙切齿,表面上装作被叫醒的样子,从屋里打着哈欠出来了,“谁呀?”
阮小二揉着眼睛,一看院里来了这么多人,还有这么多当差的,故作吃惊道:“什么事?”
这些官吏恶霸,个个横眉立目,对阮小二一脸的看不起。
还是本村的小保长张海发先说话了,“原来是二郎在家呀……那个,有件事本保长要了解一下。”
“你说吧。”
阮小二不冷不热的,知道这个家伙一开口准没好事,便提高了警惕。
“今年的赋税又涨了,这个……平心而论,这担子不轻啊,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地也不是好地,产量低,又没有个什么营生,只靠捕捉几条鱼最多也只能养家糊口,二郎啊,你说咱们辛辛苦苦一年也挣不了几个老钱。”
张海发说到这里,假惺惺地表现出少有的仁慈和对穷人的怜悯之情。
阮小二知道,他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听他说完,故意一脸的傲然道:“我家的租子已经交了,连去年拖欠的,加上今年涨的、该交的昨日已经全部交齐了,一粒米也不少!”
阮小二在末尾这一句故意放重了声音,而且目光盯向了黄成仁。
因为这一句是两日前他们来到阮催逼租债时,当面留下的狠话。今日阮小二重新端出来这一句,是故意让他听。
黄成仁撇着嘴,用鼻子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了阮小二,暗道你小子别拽,一会儿找到你的毛病,抓住你的把柄往死里整你,你们兄弟仨迟早是下湖喂鱼的料!
也不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太平镇一带这些村子,男女老少的成千上万,有头有脸的也不在少数,谁敢得罪我黄成仁?
你们他妈三个穷酸小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张海发尴尬的笑了两声,“哈哈,你们家租子是交上了,这我知道,昨天你们家老二交租子的时候我看到了,这个,8担米粮可不算少啊,你们家一下子哪来这么多钱粮?”
张海发这一句话,在场的目光全都落到了阮小二的脸上。
阮小二一咬牙,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王八蛋,我们交不起租子的时候,你们在一旁幸灾乐祸而不肯帮忙,现在交上去了,你们这是又羡慕嫉妒恨了!
果然不出林冲哥哥所料,爷爷现在就告诉你,哪来的钱粮!
“啊这个……”阮小二表面上故意拖延了一下。
“不会是偷来的、抢来的吧!要不,还有些难以启齿?”张海发在一旁说风凉话。
黄成仁一脸不屑的表情警告道:“阮二郎听着,如果有作奸犯科,不义之财要全部没收,你们还得打官司。衙门的人可是在这儿呢,还有巡检司的人也在,你小子最好实话实说!”
黄成仁说完这几句,本县的马步都头孙成,济州府巡检司的何清等几个衙门里的官差,全都对阮小二投以审贼一般的目光,咄咄逼人。
阮小二故意一哆嗦装作害怕的表情,挨个的打量这些人,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哪个都没有好头脸,不是面带奸诈,就露出凶狠的目光。
最后阮小二的目光落到了张海发的脸上,往前凑了几句,陪上了笑脸,压低了声音,“哈哈,张叔,您是知道的,我们家都是奉公守法之人,都是一个村的,乡里乡亲的,这您还不知道吗?”
阮小二这故意一说软话,贪婪奸诈的张海发,还有恶霸地主黄成仁,贪官污吏孙都头和何清,这几个人鬼头蛤蟆眼的,一交换眼神瞬间就明白了,这里面肯定有事儿!
还得接着咋呼他,让这小子说实话,他这是害怕了。
张海发故意把脸一板,“二郎,有什么话你就跟张叔说,你们家的事我能不知道?你爹和你娘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到了你们哥几个这一代,犯法的事可千万不敢做呀,否则后悔可就晚了!”
“好吧,张叔我就跟你说!”阮小二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对张海发低语了几句。
张海发的脸像突然触电了一样,猛然抽搐着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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