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需病房内，灯光被调到最适宜的亮度，床边的护士手里正拿着一根棉棒，用水沾湿，一点点滋润开乔文卓快干涸的唇瓣。
她扔掉棉签，走进卫生间洗好毛巾之后，倏地听到门外有动静。
透过门缝，看见是乔太太进来了。
看着来势汹汹。
护士瞬间绷直了耳朵。
啪地一声，乔太太将手里攥着的文件一把甩到乔文卓胸口。
她即便是生气，也依旧不失优雅，高贵地在床边的椅子坐下，交叠起双腿。
落在病床上的目光睥睨且嘲讽。
那个让她迷恋的英俊面孔，已不复存在。
她不禁哂了一下，“我们整整二十年的夫妻，你能走到这一步，全靠我一步步费尽了心思，扶持你在孟家的势力，而你又是怎么对我的？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乔文卓从她怒气冲冲走进来那一刻起就料到不会有什么好事，他早就闭上了眼睛在装睡。
因为他的无视，乔太太怒火中烧，她拿起落在他胸口的遗嘱，用力拍下，“你给我睁开眼睛！”
她这是将他断了好几根肋骨的胸口当桌子那样对待了。
病床上的人因为疼痛不已皱起了眉，但他又发不出什么声音，只能听得见嘶嘶响，可能是呼吸急促下的声音。
卫生间里的护士被吓得不轻，不忘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录下这一幕。
乔文卓微眯开眼睛，扫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文件。
他没什么好说的，就算想说什么，现在也说不出口。
事到如今，他已经是别人刀俎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人不能太贪心这个道理没有错。
是他太贪心，才造成这个后果。
乔太太嗤笑出声，俯过身，手肘压在床上，兴味地看着乔文卓。
“你想不想知道今天都发生了什么？”
乔文卓浑浊的眼球冷淡地瞥向她，看不见任何情绪。
乔太太眼角弯下，同时勾起唇角：“那个女人，她死了。”
她的声音很轻，又很飘。
随即，清脆的笑声响荡病房。
男人眼底的色泽陡然变暗。
“你一定觉得我在骗你。”
乔太太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下午在重症室里被人拍下来李暖抢救无效的视频。
她意思地悲伤了一下，“她在走之前，一定很痛苦。就是可惜，痛苦的时间太短，早上发作，下午人就走喽。”
尾音上扬，幸灾乐祸的意味太明显。
说到这里，她倒是有些懊悔了，嗲声道：“我哪知道换过去的那颗肾脏能这么厉害，早知道呢，我就让人下手轻一些了。”
她原意是想要李暖痛不欲生，并不是想让她快速毙命。
这件事多少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乔文卓定定地看着视频，瞳孔微颤。
乔太太不满地又嗔了声，“你一定想说，我这样做迟早会遭报应。”
她猖狂笑起来。
“乔文卓啊乔文卓，我要是会有报应，早就下地狱了，这些年我为你处理过的腌臢事还少吗！”
乔太太指腹划了两下无名指上的钻戒，眼神骤然变得森然恐怖：“还有乔樾，我本来打算放过她的。”
“只可惜，郭奕舟偏偏要报警，让警方介入这件事。”
她说得丝毫没有诚意，虚伪至极。
“那正好，警察一定会顺着查到他收买那几个人的钱，到那时候，等着他的就是牢底坐穿，我看还有谁能当乔樾的后盾。”
话落，乔太太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居高临下地看着病床上的男人。
“至于你，好好地给我活下去，别死，知道么？”
卫生间里的护士心跳就一直在加速没下来过，好不容易等到人离开。
她才敢从里面走出来。
颤抖着手，将视频发送出去，才发送到一半，卡住了。
该死的！网络说断就断。
她在房间每个角落找寻着信号，都无济于事，可能是因为欠费才导致的突然断网。
她等了好一会，平复下心跳，才若无其事地走出病房。
每一步都不急不慢，待消失在看守的那些人视线里，才加快步伐来到护士台，让同事给她冲好话费，来到没有监控的地方。
她扫了一下黑漆漆的四周，手抖着正要将视频发送出去。
不料，身后忽地出现一个人，拍了一下她的肩。
“啊———”
把她吓得魂都丢了，手机在她手里飞了出去，顺着楼下滚下去，刚好停在了男人脚下。
芷柔扯着她来到光亮处。
“实在不好意思，是我吓到你了。”芷柔一手按着胸口，忙不迭鞠躬道歉，“我只是想问一下，厕所要怎么走啊，我找不到。”
护士缓了好一会，才指了一个方向，“在那。”
芷柔双手合十：“太谢谢你了。”
说完她就往那个方向跑去。
护士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下意识地抓了一下口袋……她的手机！
一转身，就碰上一个长得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人。
他手里拿着她的手机，递到他面前，微笑颔首：“这是你的？”
护士忙不迭接过，“多谢先生。”
“不客气。”
沈斯言在她面前离开，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护士在心里叹道：好漂亮的男人啊，刚才那个一定是他的女朋友吧。
转回眸，看见屏幕破碎不堪的手机，心疼得厉害。
让她更奔溃的是，屏幕花到影响使用了。
她只好找同事借手机打出一个电话，让那个人来拿走手机，想办法将视频拿出来。
郭奕舟正坐在小板凳给乔樾按脚，手机铃声很突兀地响起，划破书房里的寂静。
手机就放在乔樾旁边，她扫眼过去，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她见男人没有反应，便提醒：“有人找你。”
郭奕舟应了声，伸手拿来毛巾擦干手上的水迹，走开两步，来到窗边把电话接起。
乔樾的视线追随，但还没听到什么，佣人就匆忙走进来禀报：“少爷，太太，不好啦……”
“下面来了满屋子的特警，问少爷在不在家，好在队长是老爷子好朋友的儿子，他们现在正在楼下唠嗑，就等着少爷主动下去跟他们走一趟。”
乔樾心头一抖。
主动下去，那就意味着是在给他自首的机会。
乔樾望向站在窗边身姿依旧随意的男人。
他淡然的脸上察觉不到丝毫的惊慌，不疾不徐地听完电话里的人说话，然后交代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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