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房间里香薰微微摇曳的烛火照到女人蜷在沙发上的身影，单薄冷清。
沈斯言换了身舒适的睡衣，骨节嶙峋的手拿着红酒和两个水晶杯，缓步走进房间，来到女人身边坐下。
红酒被注入杯中，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刚端起酒杯，乔樾就开口了。
“我今晚不想喝酒。”她说着话，偏过头，弯起唇，眼角也是弯着的，却没有往日的俏皮可爱，眼里更没有任何笑意。
“你是在可怜我么？”
烛光中，她纤长的眼睫轻颤着，倒影落在下眼睑，像一触即碎的蝴蝶翅膀。
沈斯言僵住了手中的动作，疾声道：“没有，我不是在可怜你。”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同样的，她也不需要。
他们是一个世界里的人，相依相惜。
乔樾这才真心实意地笑了：“我没有难过，不是他不要我，而是我不要他。”
事实就是如此啊，只是没想到今晚又被郭奕舟这个王八蛋给耍了，而且只有暗自生闷气的份。
“姐姐说的是，是你抛弃了他。”
这一次沈斯言端来的酒，她没有拒绝，接过，两杯轻轻一碰。
乔樾抿了一口，拿在手里：“杀害季娜女爵的凶手是你吗？”
她再一次问起这个问题，沈斯言也再一次道：“不是我，我从未想过要靠暗杀的方式除掉他们。”
这个办法粗暴又血腥，怎么会是他的作风。
乔樾眉梢微挑：“那也就是说，你做的事挑起了他们内讧，导致他们自相残杀。”
她又大胆猜测：“辛西尔是你这边的？”
也就是沈斯言受伤的那晚，追到家里来的那一伙人。
沈斯言桃花眼微微敛起，视线没有在她身上，仰头抿了口红酒，喉结一滚。
放下酒杯，捧在手里，道：“对，我是他这边的，他的父亲在前两年死在季娜的丈夫手里，不能算是我挑起的内讧，我只是将事实真相送到他面前。”
有问题的是他们，他只是稍微推波助澜而已。
乔樾靠着那点火光看着了他的侧脸，落寞又孤寂，明明就是一个可怜人。
她微微拧起眉，又轻声问：“郭家对你和你的母亲都做过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
她连同他母亲都带上了，就说明她已经猜到十有八九。
沈斯言面部线条不由自主地绷得紧了些，半晌，将杯中的红酒送入口中，起身，道：“没什么，不早了，姐姐睡觉吧。”
话落，拿着酒杯走出了房间。
只剩乔樾独自一人，喝了半瓶红酒，再怎么说都好，他比郭奕舟要小五岁，沈斯言母亲大概率都是那个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他不愿意说，可能也是有这个自知之明吧。
……
深城已经进入秋天，到了九月份，整座城市被骄阳笼罩，天气一样闷得慌，哪有一丝一毫的凉意。
自从郭奕舟进入董事会，一直都在集团里为从陈家分离独立出来忙得不可开交，几乎没去过律所。
现在律所里的管理工作都压到商域南这个合伙人身上，但他最近打算放长假，想问问日理万机的郭奕舟有没有时间兼顾一下律所的事务。
商域南为此亲自登门。
郭奕舟在批阅文件，头也不抬，随口一问：“打算去哪玩？”
商域南如实道：“欧.洲吧，先在那里玩起。”
郭奕舟闻言一顿，掀起眸，黑眸透过无框镜片带着些许探究，“去多少天？”
“还不知道。”商域南笑容温润舒适，“玩个一年半载再回来也说不定。”
他的意思是，律所的事，暂时不想管了，要给自己放长假，就是这么任性。
“一个人？”
“对，我一个人去。”
郭奕舟彻底放下笔，合上文件，身体往后倾了倾，“如果你说要出去玩上半个月或者一个月……一年半载，时间会不会太久了……”
“怎么，专门来告诉我一声，你要去找她？”
“你想多了。”商域南顿了顿，苦涩一笑，“她人都死了，尸骨就埋在郭家陵墓，你还有什么担心的？”
他不知道乔樾还活着，权当郭奕舟那句问话是在阴阳他什么。
反正自从乔樾走后，他这个人变得比以前更加不正常了。
最近那些事商域南略有耳闻。
为了从郭家某些人手里夺走项目，那些人接连出意外的出意外，进去的进去。
果然够心狠手辣，对待家族里的人一点都不手软。
不过，商域南并没有问过当事人，这些都只是圈内的饭后茶余罢了。
是真是假不重要，反正他已经坐稳郭家家主的位置，下一步就是齐心协力对付陈家，不是亲兄弟恐怕就更加不会手下留情，说不定很快就会在界内掀起轩然大波。
郭奕舟寡冷的桃花眸微一敛，嘴角轻挑地勾起：“也对，她就算还活着，也看不上你，死了就更加不属于你。”
商域南只是笑笑，对于他的狂妄语气，没什么好说的，自在地喝完面前的那杯茶。
临走前，闲适随口一道：“九月，正是去莫斯科的最佳时间，第一站，就从莫斯科开始吧。”
……
秋去春又来，转眼就是第二年的春天。
莫斯科这里的春天都还没有深城最冷的那几天冷，偶尔还会飘点雪花。
乔樾最近都躲在家里写论文，从早到晚，基本寸步不离书房。
沈斯言给她的学习任务是一年半修完两个学科的学分，她适应得很好，提前完成了，目前只差一篇论文。
天色将暗未暗，书房门被人打开，那人故意把声音压得很轻，奈何他手里的宝宝偏要和他作对，嘴里的咿呀声不断。
还未走到她身后。
乔樾就骤然转过椅子来，瘪下嘴气鼓鼓地瞪着面前的人：“你是不是又想吓我！”
“我没有……”男人一脸委屈，将还没到六个月的宝宝小心翼翼地递到她怀里，“是哩哩想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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