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女频频道 > 风往北吹,你往南追 > 第20章 和你在一起才美好

  时光荏苒,假期过去,我和苏南大包小包地坐上驶向首都的列车。
  第一次出远门,我难免兴奋,在列车上左顾右盼,全然没有与父母分别的难过。
  一旁的苏南正在看书,见我动来动去,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坐好。”
  “苏南苏南,你陪我聊天吧,看书多无聊。”我一腔兴奋无处发泄,只想找个人好好说话。
  苏南白了我一眼,抽出被我抓住的胳膊:“不要,别打扰我看书。”
  我:“……”
  不知道为什么,从国外回来后,苏南就这副我欠他八百万的模样,我思来想去也想不出自己到底哪儿得罪他了。
  难道是我逼他跳草裙舞的事情?
  见他面色不郁,我也不敢在老虎面上捻须,只好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看风景。
  没多久,苏南合上书,轻轻撞了撞我的胳膊。
  我回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有些别扭地看了我一眼:“你不是想聊天?”
  我心里窃喜,面上却装得一本正经:“哦,先生你谁啊?”
  苏南:“……”
  他是那种只说一次的人,被我拂了面子,马上低头做冷漠状。
  随着列车行驶,我开始犯困,眼皮子上下打架,迷迷糊糊地靠向苏南的肩膀,可下一刻,脑袋一歪落空了,我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小姐,你谁呀?别乱靠着陌生人。”
  我:“……”论锱铢必较,当属苏南最强。
  我沉默地别开头,用手撑着下巴,伤心欲绝地看着外面,嘴里嘀嘀咕咕:“叔叔阿姨让你出门多照顾着我一点,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吗?我怎么这么惨……”
  话未说完,脑袋一重,已经被苏南压在他的肩膀上,我刚一动,他便警告道:“赶紧睡觉。”
  我打了个哈欠,乖乖闭上眼睛。
  “苏南,待会儿到了,记得叫醒我啊。”我迷迷糊糊地说道。
  苏南语气无奈:“距离到目的地还要十几个小时。”
  “哦,那你记得叫我起来吃饭。”我继续道。
  苏南赏给我一个栗暴:“饿不到你。”
  “苏南,我们又在一起上学了呢。”我嘿嘿一笑。
  他“嗯”了一声。
  “以后你要多多罩着我啊。”我毕生的运气和智商都在高考中发挥殆尽了,怕到时候落于人后。
  苏南越发无奈了:“我是物理系,你是生物系,我怎么教你?”
  “哎呀。”我蹭了蹭他的肩膀,“自古以来,数理化不分家嘛,而且你那么厉害。”
  “哦,我厉害?”苏南嘴角噙着揶揄的笑意,“可某人说我肢体不协调,跳舞像机器人。”
  我立马正襟危坐:“哪个人说的?真是太肤浅了,必须鄙视。”
  苏南:“……”
  苏南说得对,我是生物系,他是物理系,虽然数理化不分家,但到底术业有专攻,唯一相同的便是,我们都要军训。
  初升高的时候,我也经历过军训,私以为军训不过是走走正步,在太阳下站一个小时,但我错了。
  大学的军训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我们这群绒毛未褪的雏鸟吃点苦头,脱胎换骨。
  在我还未准备好时,为期一个月的军训便已拉开帷幕,而我只能手忙脚乱地迎接。
  军训不过一周,我已经黑了一圈,站在我旁边的长发女生哀叹一声:“我与烤肉之间只差一撮孜然了。”
  我看了她一眼。
  说话的女生叫徐曼曼,浙江人士,模样是江南水乡特有的温柔漂亮,不过她的性格却与模样南辕北辙。怎么说呢?这姑娘大大咧咧的,颇有点方晓静的风范。
  “难怪我闻到香味了。”我应她。
  徐曼曼朝我眨眨眼:“要不我们装晕吧?”
  我低声道:“不好……”“吧”字还没说完,徐曼曼伸手拧了我一下,我“咝”了一声,她立马做震惊担心状?:“胡乐你怎么了?胡乐你别有事啊。”
  我:“……”
  徐曼曼,你这演技也太浮夸了。
  “怎么回事?”教官问道。
  徐曼曼继续表演:“报告教官,胡乐好像中暑了,她以前还动过手术,教官你看……”
  “你送胡乐去医务室。”教官很讲人情。
  徐曼曼赶紧扶着我走向医务室,一到医务室,我哀号:“你下次别拉上我成吗?”
  “为什么?”徐曼曼吊儿郎当地坐在医务室的病床上,“难道你怕教官?”
  我摇摇头:“我不是怕教官。”
  “那你怕谁?”她问。
  我叹了口气,指了指医务室门口:“魔神。”
  徐曼曼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杵在门口、面色冷凝的苏南,浑身一颤,脖子一缩,战战兢兢地道:“胡乐,我感觉到一股杀气。”
  我点点头:“我也感觉到了。”
  苏南无视徐曼曼,一步步走到我面前,低头扫了我一眼,语气很淡:“中暑?”
  徐曼曼回过神来,立马点头:“对对对,你是胡乐的朋友对吧?她中暑了,很严重呢。”说着冲我使眼色,示意我配合。
  我挫败地低着头:“我错了。”
  “错哪儿了?”他又问。
  “我不该骗人。”我非常诚恳地认错。
  徐曼曼:“……”
  徐曼曼实在待不下去了,找了个借口,脚底抹油了般溜了,独留下我一人面对苏南。
  我正要起身,他突然伸手一把按住我的肩膀,面色沉凝地盯着我。
  一周不见,苏南黑了许多,人也壮了不少,身材越发高挑,穿着迷彩服的模样倒是十分撩人。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末了下意识地说道:“苏南,你这样穿好帅。”
  苏南:“……”
  他噎了一下,轻咳一声:“别以为你说好话,我就会原谅你。”
  我赶紧出卖队友:“这真不是我的锅,是徐曼曼怂恿我的,主犯是她,我充其量只是一个……从犯。”
  在他的目光下,我的声音越来越低。
  苏南深吸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我点头:“嗯嗯嗯。”
  他见我下床,又拉住我:“去干吗?”
  我实话实说:“回去军训啊。”
  “回来。”他拉着我坐好,一本正经地说道,“既然都请假了就好好休息。”
  我回味了一下他这话的意思,慢慢反应过来,他这是要我假戏真做啊。他可真是双标啊,不知道徐曼曼知道以后会不会哭晕在卫生间。
  军训了一天,晚上洗完澡,我和徐曼曼趴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徐曼曼对苏南很是好奇:“中午跑去医务室见你的小帅哥是谁啊?气质贼好,那小脸长得贼帅,身子板正,是个好苗子。”
  “他是我邻居,也是我发小,我们从娘胎出来就认识了。”我半合着眼说道。
  “哇,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真是羡煞旁人。”徐曼曼起了调子。
  我:“……”
  有了徐曼曼这个活宝,我的军训充满了苦味的喜悦。
  时光荏苒,一个月后,军训结束,我们终于迎来了真正的大学生活。
  我和徐曼曼有幸分到了同一个宿舍,为此徐曼曼特意把我拉出门庆祝一番,说此番缘分实在难得。
  加上其余舍友,我们四个人浩浩荡荡地朝学校的大排档进发。
  除了我,宿舍其他三人都是“千杯不醉”的前辈,在她们的逼迫下,我生平第一次喝醉了。
  迷迷糊糊中手机响起,我接起:“喂,你是谁啊,找本姑娘什么事儿啊?”
  那端静了静,接着语气森冷:“你喝酒了?”
  我喝醉了,但苏南的声音还是听得出来,于是兴奋地道:“苏南,出来喝酒啊,咱们比吹瓶啊。”
  一旁的徐曼曼拍了拍我的肩膀:“孺子可教也,吹瓶都会了。”
  苏南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在哪里?”
  我报了地址。
  没多久,苏南出现在我眼前,我高举着酒杯,傻乎乎地看着他笑道:“苏南,咱们来喝酒啊。”
  苏南一言不发地夺走我手里的酒瓶,一只手揽着我,脸色阴沉:“回去再找你算账。”
  徐曼曼她们迫于苏南的气场,低着头一声都不敢吭,就这么任由我被苏南“绑架”离开。
  苏南拦了一辆车,把我塞进后座,车开了,我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徒劳地拿手扇风:“好热啊。”
  说完,我伸手去解衣扣。
  见状,苏南一把按住我的手,沉声命令:“你给我安分一点。”
  前面的司机担忧地看了我一眼,又警惕地看了苏南一眼,苏南被他看得不悦,只好解释:“这是我女朋友。”
  司机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目不斜视地开车。
  我虽然醉得迷糊,但还是听到了女朋友三个字,当即说道:“谁是你女朋友啊?”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摸他的脸,用脑袋去蹭他的面庞,好凉好舒服。
  苏南握住我作乱的两只手,眸子又黑又亮:“听话,别闹了。”
  “我没闹啊。”我委屈兮兮地看着他,“我好难受又好热。”
  苏南叹息一声,伸出手掌轻轻贴在我的脸上,又抽出手打开车窗:“这样好点了吗?”
  “嗯。”我点点头。
  以我这种醉醺醺的模样,进了宿舍肯定会被记过,所以苏南退而求其次,把我送去了酒店。
  进了房间,我一股脑栽倒在床上,苏南替我脱了鞋,这才转身去了浴室。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用毛巾擦拭我的面庞,我睁开眼睛,看到苏南温柔地看着我。我粲然一笑,突然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苏南冷不丁被我这么一抱,差点扑倒在我身上,幸亏他反应及时,手撑着床,目光沉沉地看着我:“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摇头:“不知道啊。”
  “你什么都不知道?”他的手撑在我耳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面上,突兀的喉结上下滚动。
  我下意识地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喉结。
  苏南浑身一颤,瞳孔微缩,呼吸急促许多。
  他压低嗓音问:“胡乐,你知不知道你这是……”
  我傻兮兮地看着他。
  下一刻,他的面庞在我面前放大,长睫扫在我面上,一种清凉的触感袭来,我心头一颤,脑袋中有白光闪过,下一刻黑暗袭来。
  翌日一早,我在酒店床上醒来。
  我挣扎着坐起身,只觉得头疼欲裂。昨晚我喝断片了,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我怎么会来到酒店?
  我正疑惑着,苏南从浴室出来,看到我醒来了,他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轻咳一声:“醒了,头疼吗?”
  我点头:“很疼。对了苏南,你怎么在这里?昨晚是你带我来这里的吗?”
  闻言,苏南又恢复了凶神恶煞的模样,他走到我身边,高举手臂,我下意识地护住头,缩着脖子:“别打别打。”
  他深吸口气,终究放下手:“下次再敢喝酒,看我怎么教训你。”
  沉默片刻,他问我:“昨晚发生什么事情,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摇了摇重如铁桶的脑袋:“不记得了,咝,好痛。”
  “活该。”苏南骂了一句,转身走到酒店柜子旁,拿了醒酒药给我,“吃了。”
  我吃了药,眼巴巴地看着苏南:“昨晚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南噎了下,握拳轻咳一声,双眸看向窗外。我看他面庞微红,耳垂似滴血,更加疑惑:“你说话啊。”
  “没事。”他淡淡地道。
  “真的没事?”我喃喃道,“咦,我记得昨天晚上你好像说了一句……”一句什么来着?我绞尽脑汁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我正想着,一抬头,见苏南逼近我,吓了一跳,挪着屁股往后退:“你……你做什么?”
  苏南抿了抿唇,眼中闪着我看不透的光芒。他压低嗓音,沉声问:“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我盯着他湿润的唇瓣吞了吞口水,心脏怦怦直跳:“你……你说话就说话,能别靠我这么近吗?”
  苏南笑了下,抽身离开,末了拍拍我的脑袋:“回学校了。”
  他一离开,压力骤减,我松了口气,顺了下呼吸。
  回到学校后,徐曼曼趁着中午吃饭时间拉着我八卦,那小眼神直飞?:“昨晚,嗯,你跟你家青梅竹马去做什么了?彻夜未归哦……”
  最后一个“哦”的音调拉长,听得我鸡皮疙瘩直起。
  我低头扒饭:“哪有发生什么事情,你别乱猜。”
  徐曼曼举着筷子说道:“我乱猜?你一个电话,他就飞奔而来了,鞍前马后地伺候着,亲爸亲妈都没这么尽心尽力。”
  我插了句嘴:“他一直都是这样,我都习惯了。”
  “啊?”徐曼曼不解。
  我把高中时代的事情简明扼要地和徐曼曼提了下,她摇着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胡乐啊胡乐,我本以为你是个机灵姑娘,结果却是个榆木脑袋。”
  我:“……”
  徐曼曼叹息一声:“据我所知,一个男人无条件地为一个女人付出,只有一个原因,他死心塌地地喜欢你。”
  “苏南喜欢我,怎么会?”可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像小鹿一般乱撞。
  “怎么不可能,要不要我们打个……”徐曼曼话没说完,一道突兀清脆的女声插了进来:“请问你是胡乐吗?”
  我迟疑地点点头:“我……我是,请问你是……”
  那突然出现的女孩松了口气,掏出一个粉红色的信封放在我手里?:“麻烦帮我交给苏南,谢谢你了。”说完,害羞一低头,疾步离开。
  我:“……”
  徐曼曼用筷子敲了敲桌面:“看来你那竹马还是挺抢手的,才军训结束就有漂亮姑娘给他送情书了。这粉色,呀,信封上还洒了香水。”
  我犹豫不决:“真要把这信给苏南吗?”
  看着粉红色的信封,我心里闷闷不乐,仔细回忆了下,送信那女孩好像长得挺漂亮的,杏眼小脸,身材纤细,气质卓然,虽然和叶颜没法比,但……
  “送吧。”徐曼曼朝我挑挑眉,“人家小姑娘信任你,你总不能辜负她的信任。”
  我:“……”
  徐曼曼到底是什么心思?她一方面说苏南喜欢我,一方面又让我当信鸽送情书,这自相矛盾的。
  可徐曼曼却老神在在地冲我一笑。
  虽然不情愿,但我还是找了一个机会,把情书送给苏南。
  晚自习结束,我约苏南在小树林见面。
  我挥手告别徐曼曼,在她“诡异”的目光下朝宿舍楼南面的小树林走去。一路上路灯明亮,但到了小树林处,光芒渐暗,在靠近小树林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出于好奇,我往小树林深处走去,然后看到了让我脸红心跳的一幕,一对男女正拧得和麻花一样,吻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第一次看到这么具有冲击性的画面,我脸一红,下一刻,一只温暖的大手捂住了我的眼睛,熟悉的低沉嗓音说道:“你还看?”
  是苏南。
  他毫不犹豫地拉着我走出小树林,站定后,看着我微红的面庞,他冷哼了声:“忘掉那画面。”
  我哭丧着一张脸:“忘不掉了。”实在是刚才那画面太具有冲击性了,我一时半刻真的忘不掉。
  “谁让你看的?”苏南瞪了我一眼,“就不能乖乖等我过来?”
  见我可怜巴巴的模样,苏南叹了口气:“算了,你找我什么事?”
  被小树林中的那对鸳鸯吓了一跳,我险些将正事给忘记了。我深吸口气,思虑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将情书递给他:“给你的。”
  苏南扫了一眼情书,原本轻松的神色陡然一变:“你……”
  “我错了我错了。”我以为他因为我的自作主张恼羞成怒了。
  他的声线有些不稳:“给我。”
  我没能反应过来,战战兢兢地将信封递给他。
  苏南顿了一下,伸手接过那封信,近乎虔诚地拆开。我盯着他拆信的动作和神情,心底酸酸的。
  苏南拿出信,轻轻抖了抖,可他只是扫了一眼,脸色骤然一变,铁青着脸看着我:“你在做什么?”
  我低着头,声若蚊蚋:“替别人送情书。”
  一声冷笑响起,苏南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可真是助人为乐。”说完,他将信胡乱地塞进信封中,粗鲁地递给我,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我忙追了上去。
  可我的手刚碰到苏南的胳膊,便被他甩开了。
  我叹了口气,心里骂道:徐曼曼啊徐曼曼,你真是害死我了,可转念一想,知道他对这封来历不明的情书毫无兴趣,我心底原本压着的那块石头突然落下了。
  “苏南,你别生气了。”我快跑几步,拦在他面前。
  苏南脚步一顿,从我旁边绕过去。我叹了口气,认命地当拦路石。
  最后苏南被我弄得烦了,停下步伐,面色沉凝地看着我:“胡乐,你闹够了没有?”
  我被他又沉又冷的声音吓得小心脏一抖,解释的话全咽了回去,只知认错:“我错了,我是第一次给别人带情书,没经验……”
  话没说完,苏南步步逼近我,我步步后退,直到脊背抵在路灯上,我才战战兢兢地闭上眼睛:“我错了我错了,别打我,下次不敢了。”
  等了许久,什么动静也没有,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便对上苏南灼灼的目光。
  他的眸光深邃,薄唇紧抿,眼底中似藏着万千情绪,沉默半晌,他开口?:“胡乐,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我:“……”
  路灯下,他的面上笼着一层淡黄的光芒,整个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轻轻道:“高中时我们年纪小,所以我忍着不说,处处迁就你。你要参加文艺晚会,我准了;你偷偷跑去看演唱会,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和周承光胡闹,我虽然忍无可忍,但为了你,也忍下了。不妨告诉你,直到现在我还是讨厌周承光。我同情他有心脏病,但这并不代表我喜欢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咽了咽口水:“为……为什么啊?”
  苏南笑了笑,脸颊边的梨涡若隐若现:“你说呢?”
  虽然我心底的答案呼之欲出,但那层窗户纸依旧要他亲自戳破。
  “因为我嫉妒你在他身边,”苏南一字一句道,“嫉妒你用关心的眼神看着别的男人,嫉妒你为别的男人哭。”
  “我一路带着你,只是希望你陪在我身边,否则你以为你凭什么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地任性,嗯?你说!”
  说这话的时候,苏南越发逼近我,他的唇瓣离我只有半寸。我看着近在咫尺的清隽面庞,紧张得浑身冒汗,想说话,喉咙却阵阵发紧。
  “我本来想等一段时间再和你摊牌,可你实在让我忍无可忍。送情书啊!”他笑了下,眉眼之间带着几分怒气,“你可真是懂得怎么惹怒我。”
  说完,他一低头,准确无误地堵住我的唇瓣。
  我一惊,下意识地想推开他,但他很快抓住我的手,我想起我在小树林中看到的那一幕……
  苏南只是轻轻一吻便放开我,他眸光潋滟,气息微乱:“胡乐,我不想强迫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自始至终,我喜欢的人只有你一个而已。”
  他看着我呆愣的模样,苦笑一声退开,最后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
  我脊背抵在路灯杆上,眼睁睁地看着苏南离开。
  我心底有个声音叫嚣着,原本沉睡的火山渐有喷发的趋势,有熔岩渗出,我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心情起伏不定。
  突然,苏南回头,大步朝我走来。他眼神凶狠,面色冷漠,语气清冷?:“晚上你一个人回宿舍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好……好的。”我机械地点点头。
  到了女生宿舍楼下,苏南转身就走,片刻都不愿意停留,我张嘴想喊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心事重重地回到宿舍,徐曼曼正从卫生间出来,她兴奋地问:“怎么样怎么样?情书送出去了没有?你那竹马是什么反应?”
  我游魂一般点点头,又摇摇头。
  徐曼曼急了:“你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
  “那个……”我深吸口气,忐忑不安地看着徐曼曼,“现在我心里很乱,你让我静一静。”
  徐曼曼不愧是火眼金睛,看到我绯红的双颊和湿润的唇瓣,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体贴地让开位置:“你是该静一静,静一静之后,你就要请客了。”
  我:“……”
  大学不管男生宿舍还是女生宿舍,都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定,那就是谁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了,便要请客吃饭。
  还吃饭,我现在彻夜难眠好吗?
  关了灯,我躺在床上,只要一闭上眼睛便想起苏南那一吻。一想到这些,我便呼吸急促,脸红心跳不止。
  咀嚼着他的话,我回忆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发现他对我的心意的确有迹可循,而我呢,我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
  我们打从一出生便认识,从小形影不离,谁也离不开谁。他对我付出,我觉得理所当然;我对他好,我也觉得天经地义。我们好像生来便绑在一起,没有什么力量可以分开。
  可也是这一层“青梅竹马”的光芒,彻底掩盖了我的心和眼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苏南一旦靠近我,我便心跳加速。看到他和叶颜走在一起,我便透不过气来。
  我以为,这只是我对苏南的占有欲,是一种青梅竹马之间的占有欲。
  可是到今天我才发现,我的认知一直是错误的。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突然手机振动,我急忙打开一看,是苏南发来的短信。
  他说:今晚的事情很抱歉,但我是认真的。晚安。
  我的手指停留在屏幕上,却怎么都打不下晚安两个字,最终屏幕暗下,我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因为彻夜难眠,第二天我顶着熊猫眼,迷迷糊糊地听课,迷迷糊糊地吃饭。
  徐曼曼看着我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啧啧感叹:“陷入恋爱中的女人真可怕啊。”
  我:“……”
  “苏南来了。”徐曼曼突然说道。
  我一惊,头发险些竖起,急忙环顾四周,直到徐曼曼憋不住笑出声,我才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
  徐曼曼忍俊不禁:“胡乐啊,你就承认了吧,喜欢一个人又没什么好羞耻的。大学四年一晃而过,你可别浪费这好时光。”
  “对不起,打断一下。”一个含羞带怯的马尾辫女孩站在我们面前,我和徐曼曼齐刷刷地看向她。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那什么,能麻烦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苏南吗?”
  我:“……”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脸,确定不是时间重置,也不是我脑子混乱后,正要说话,徐曼曼在一旁一本正经地说道:“可能不行哦。”
  那女生愣了下。
  徐曼曼指了指我:“让苏南的正宫给你送情书,你以为这是古代呢?还三宫六院!”
  那女生震惊地看了我一眼,最后失落地离开了,而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徐曼曼。
  “看什么看,你要真对苏南没意思,就去把她追回来啊。”
  我:“……”
  “怎么,不想?”徐曼曼凑近我,“身体往往比嘴和心都诚实,你身体中的每个细胞、每条神经都在告诉你,你喜欢苏南。这是天定的事实,你就别逆天改命了。”
  自那条短信后,苏南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再也没见过他。
  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他没主动找我,我也不敢找他。我每天过得浑浑噩噩,一有风吹草动就立马跳起,徐曼曼说我没救了。
  这一天,快递员打电话给我,让我下楼拿快递。
  两个大包裹,其中一个是苏南的。
  我拿着苏南的那一个包裹,一扫之前低落的情绪,抱着包裹就去了苏南宿舍楼下。
  可我没想到,竟然碰到了叶颜。
  看着叶颜和苏南肩并肩,有说有笑地朝我的方向走来,我的心一颤,好像有人紧紧捏住它不客气地七揉八搓,疼得我面色微白,一股名为嫉妒和酸涩的滋味涌上脑袋。
  我定定地站着。
  苏南率先发现我,他愣了下,疾步朝我走来:“你怎么来了?”
  这语气……
  他怎么这么心虚啊?
  一旁的叶颜朝我打招呼:“胡乐,好久不见了。”
  我轻轻吸了口气,冲她和善一笑:“叶颜,你越来越美了。”
  这并不是客套话。同样是军训,我黑得跟刚挖完煤回来的,而叶颜依旧白得发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真的相当嫉妒羡慕她。
  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如今我们是老乡,久别重逢,就该好好叙叙旧。
  叶颜被保送至北京大学,大学毕业后还要去国外留学。
  我们选了一家咖啡厅,点了一些吃的喝的,便坐下来聊天。
  许久不见,叶颜气质变得温软许多,她笑了笑:“胡乐,其实认真来说,你还救过我一命。”
  我“啊”了一声,明白过来,她说的是月亮湖那件事。
  “没事没事,应该的。”我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叶颜冲我一笑,又看向苏南:“对了,待会儿吃完饭,你能将胡乐借给我一会儿吗?我想和她逛逛街。”
  我:“……”
  苏南自嘲一笑:“这事你要问她,与我无关。”
  叶颜聪明睿智,一见我们的表情便知一二,她意味深长地低下头,沉默地用小勺子搅着咖啡。
  叙完旧,苏南就回去了,我和叶颜去逛街。
  说是逛街,其实我和她都心事重重。看到橱窗里那些漂亮衣服,我想起那一年,苏南陪我去买衣服的情景……
  我以为时过境迁,但回想起过往,那些画面却清晰地印在我脑海中。
  “胡乐,苏南和你表达心意了吗?”叶颜突然开口。
  我吓了一跳,旋即面色涨红,支支吾吾,眼神左右乱飘。
  叶颜了然一笑:“看来是说了。”
  我看着叶颜,她说道:“胡乐,我从来没有羡慕嫉妒过一个女生,你是第一个。我之前想过,你到底何德何能可以得到苏南的喜欢,但慢慢地,我也释然了。”
  她看着远处,眼角弯了弯:“喜欢一个人,无关他的成就,无关他优秀与否,只因为他就是他,谁也代替不了。”
  她郑重其事地看着我:“胡乐,你就是苏南的不可代替,我也……认输了。”
  告别叶颜后,我回到学校。
  距女生宿舍还有些距离,我便看到了苏南。
  他正站在女生宿舍前的空地上,手插在口袋中,神情淡淡地看着远处。看到我的时候,他顿了一下,思虑片刻后朝我走来。
  站定后,他问我:“叶颜走了?”
  “嗯。”我点头。
  “她和你说什么了?”他又问。
  我舔了舔嘴唇,实话实说:“她说你喜欢我,徐曼曼也说你喜欢我。”
  苏南笑了下:“这是事实。”他敛了笑容,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那你呢,你对我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我低头,一声不吭。
  沉默蔓延开来,良久后,苏南浅淡一笑:“算了,我回去了……”
  “有……非分之想。”我支支吾吾地说道。
  苏南下巴一紧。
  我一紧张就舔嘴唇:“那……那什么,其实我也说不清楚自己对你的感情,毕竟……毕竟太突然了,但是……但是我看到你会心跳加速;看到你和叶颜站一起,我如临大敌;看到你的身材,我会……”
  呸呸呸,我在说什么?!可惜话已出口,覆水难收。我羞愤欲死,转身要跑,手腕却被苏南紧紧握住。
  他抓着我,沉沉一笑:“看到我的身材,你会怎么样?”
  我:“……”
  他一把揽住我,将我的脑袋按在他的左胸处,一字一句道:“欢迎你随时来吃我豆腐。”
  我:“……”
  “苏南,”我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心跳跟着乱了节奏,“你能让我想清楚吗?”
  “嗯。”他点头,“想清楚后,你打算做什么?”
  我:“……”
  我弱弱地道:“可能……可能要光明正大地吃你豆腐。”
  苏南:“……”
  我又自顾自道:“你把我初吻都夺走了,我好像也没其他选择。虽然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但徐曼曼又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叶颜说你是举世无双的宝,如果我推开你,好像是一个非常愚蠢的决定。”
  苏南沉默了片刻,脸红道:“那天晚上的吻,并不是我们的初吻。”
  “啊?”我不解。
  他犹豫片刻,靠在我的耳边,轻声道:“之前在酒店,你强吻了我。”
  我:“……”
  “所以,你要对我负责。”
  我:“……”
  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苏南说谎了,可惜为时已晚,我已经被他吃干抹净了。
  当然,这是后话。
  ###番外
  (一)
  不久后,我成功被苏南“诱骗”,稀里糊涂地成了他的女朋友。
  我问苏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同吃一碗饭,同睡一张床,同穿一条裤子,同在一个浴盆洗澡,我们在一起会不会有点奇怪。
  苏南笑笑:“既然前十几年我们都这么做了,那么后面几十年不这么做岂不是很吃亏?”
  我:“……”
  我骂他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兔子先吃窝边草,我非常吃亏,他冷笑一声:“到底是谁吃亏?”
  和苏南成为男女朋友的前期,我总有几分别扭,每次看到他,总有种奇怪的犯罪感。
  每回苏南总是皱眉道:“你给我适可而止!你既然喜欢我,提什么犯罪感,脑子有坑是吗?”
  我:“……”
  自从成了我男朋友后,他对我是越发不客气了。
  我总算明白了徐曼曼说的那句话,男人啊,一旦得到了就不会珍惜了。
  嗬,男人啊!
  放寒假的时候,我和苏南一起回去,我妈和苏妈妈见我们十指相扣,心中了然,默契一笑。
  回家后,唯独我爸愤愤不平:“那个臭小子原来一早就在打我们姑娘的主意,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我妈颇为淡定:“过分个啥啊,明明就是咱们的铁板棉袄赚了啊,也不知道她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地球,这辈子能得到苏南。”
  我:“……”
  我爸依旧认为我才是最好的:“什么赚了,我养了这么多年的水灵白菜就这么被猪拱了,你说我气不气?”
  正提着大包小包礼品站在我家门口的苏南听到这些话,心情格外复杂。
  那一年过年,我爸都没给苏南好脸色看,苏南也总算明白,原来一直不生气的老好人,生起气来有多么恐怖。
  在我的劝说下,我爸终于有所松动,专门找了个机会邀请苏南来家中吃饭。
  说是吃饭,其实是鸿门宴。
  我爸表面上心软了,背地里还是想给苏南一个下马威。当他拿出珍藏的茅台后,我横眉冷对:“老爸,你干吗啊?苏南没喝过浓度这么高的酒。”
  “还没过门呢,就这么偏袒人家了。”我爸略有醉意,“真是女大不中留。”
  我:“……”
  苏南一脸好笑地看了我一眼,朝我摆摆手,示意我不必担心。
  苏南也是见酒红,一喝酒就上头,他皮肤白皙,喝完酒后,整张脸红如玛瑙。
  我爸这醉鬼,一直喋喋不休:“如果你敢伤害我家乐乐,我不会放过你的。她即使是白菜,也是上好的白玉白菜。在我心里,她是无价的,就这么拱手给你,我这当爸的,心疼啊。”
  苏南:“叔叔,您放心,我会好好对待胡乐。”
  “谁信你!男人都一个德行,承诺又不能当饭吃,我要看到实际行动。”我爸已经喝醉了,他也不想想看,他自己也是个男人,怎么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最后,我妈忍无可忍,拉着我爸去屋里醒酒去了,而苏南似乎也不行了。
  他很少喝酒,更何况是喝这种高浓度的白酒,我扶住他:“苏南,你还好吧?”
  “我没事。”他望着我,那双眼睛水雾迷蒙,透着几许无辜。第一次见这么懵懂的苏南,我又觉得好笑又心疼:“你自己能走吧,我扶着你回去。”
  他索性将脑袋靠在我怀里:“不会走,不想走。”
  “别任性,你喝醉了。”
  他长臂一收,揽住我的腰,脑袋贴在我的心脏处,我能感受到自己由慢而快的心跳,还未镇定,他突然抬头望着我:“你的心跳得很快。”
  我:“……”
  “你是不是很早就喜欢上我了?”他问我。
  我有点不好意思:“你喝醉了,快点起来。”
  他却不依不饶,人喝醉了,力气倒是挺大,双臂紧紧扣住我的腰肢:“快点说。”
  我摸摸他的脑袋,无声地叹口气:“你是笨蛋吗?如果我不喜欢你,怎么会答应做你的女朋友?只是要算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我自己也算不清楚这一笔账。”
  也许是他第一次站在舞台上替我解围时,也许是我手术醒来睁开眼的第一眼……
  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太多了,一点一滴的回忆中都夹杂着我的喜欢,而那些喜欢拼在一起,便成了我。
  “算不清就算不清吧。”他似醉非醉,“以后算得清就好。”
  过完年,寒假过去,我们一起回了学校。
  苏南一直光环加身,从大一开始就轻轻松松成为校草,而我却成为生物系的笑花。
  关于“笑花”的小插曲,我稍提一下。一次上实验课,因为弄错顺序,我差点把实验室炸了,最后我一头好不容易留起来的披肩长发成了爆炸头。
  当时苏南正在上课,闻言疾奔而来,看到我狼狈的模样,差点心脏骤停。
  然后,我炸了实验室的“威名”不胫而走,一时之间我成了生物系乃至整个学校的谈资。
  那一段时间,我都不敢大摇大摆地在学校走动,生怕有人问我:“哎,你是不是就是那个炸实验室的勇士啊?”
  不过很快大家便遗忘了我炸实验室的事情,因为有一件更加惊心动魄的事情压过了此事的风头。
  这里提一下,我和苏南虽成了男女朋友,但极为低调,除了我宿舍以及苏南宿舍的人,其余没人知道。
  为此苏南很不满意,他认为谈个恋爱藏藏掖掖的不是他的风格,我安慰他:“你看我们都见过双方父母了,这算是光明正大了。”
  苏南简简单单就被我安抚了。
  某天,苏南发短信邀请我:“下课后一起吃饭,食堂见。”
  恰好月底我荷包见底,干脆利落地答应。
  吃饭的时候,苏南当着整个食堂人的面,将一块糖醋排骨夹到我碗里,宠溺一笑:“多吃点,你都瘦了。”
  我:“……”
  我用眼神示意他,大庭广众之下呢,发什么疯呢,说好的低调呢?
  结果苏南无视我的提醒,又亲昵地摸摸我的脑袋:“乖,太瘦抱起来硌手。”
  我:“……”
  食堂这一幕很快被有心人士散播,于是我和苏南是男女朋友的消息不胫而走。
  对于物理系男神找了生物系笑花,大家跌破眼镜,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很多人说我给苏南喝了迷魂汤,我冤枉啊。
  明明就是他先逼我就范的。
  很快这些流言蜚语便转了一个趋势和版本,许多人知道我和苏南从出生便认识后,纷纷转变话语,赞扬我们是青梅竹马的典范。
  我欲哭无泪。
  不过我们学校的学生都是高素质人才,即便不服来抢也都是光明正大的,祝福也是真祝福。在这里,我认识了许多不一样的竞争者。
  当第N个情敌约我见面的时候,我都麻木了,也有些不甘心:“怎么你的桃花那么多?我一朵都没有,太不公平了。”
  苏南的回答一本正经:“看脸。”
  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不过苏南就这点让我放心,他从来不主动招惹桃花,即便有几片桃花落在他身上,他也是干脆利落地抖干净。
  你问我成为苏南女朋友的感受?说实话,没什么感受。
  也许我们太过了解对方,总之我们的相处模式和以前一样幼稚。他恼怒了,照样骂我白痴、笨蛋、傻瓜;我生气的时候,照样骂他冷血动物。
  不同的是,他学会了用另一种方式堵住我的嘴。什么方式就不用我多说了,我只感叹男女体力的确是天差地别。
  苏南是天生的理科男,真的一点都不懂浪漫。
  宿舍其他姐妹的男朋友一个赛一个浪漫嘴甜,不是送花就是送布偶,而苏南只给我夹过花菜。
  我问苏南:“你偶尔也说说甜言蜜语让我开心开心啊。”
  他说:“你们女人怎么都喜欢听那种华而不实的话?难道用做的不是更实在吗?”
  用做的?对不起,我真的想歪了。
  显然,苏南所说的和我所想的不同。我的运气和智商在高考的时候几乎用光了,现在余额不足,功课有些跟不上,苏南便在不放松自己专业的同时,继续督促我。
  我们仿佛回到了高中,一起认真地努力学习。
  在苏南的帮助下,我的成绩突飞猛进,而苏南和导师代表学校去国外参加一个物理研究会。
  不过半个月,我的思念泛滥成灾,原本不多愁善感的我,第一次体会了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苏南回来的时候,我去机场接他。他出现的那一刻,我如无尾熊一般攀在他身上,闻着他身上的气息,那颗忐忑不安的心才彻底安定下来。
  我问苏南,在国外的时候想不想我。
  他说没有。
  因为这句话,我差点把他勒死。
  他说:“你一直就在我这里,不用挖出来特意想。”
  是谁说理科男不会风花雪月的浪漫,明明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大学四年一晃而过,我和苏南在毕业后的那年领证了。
  领证那天,本来晴空万里,结果到我们的时候突然下起暴雨,一堆浓情蜜意来领证的情侣们被暴雨冲散,愤愤不平,纷纷离开。他们觉得突降暴雨,实在不吉。
  苏南问我:“要改天吗?”
  我摇头:“就今天吧,改天我怕自己后悔。”
  苏南一听,立马握紧我的手,俊脸紧绷:“说好的,谁走谁小狗。”
  结果我和苏南两只落汤鸡,身上滴滴答答地滴着水,出现在民政局的工作人员面前,他们讶异地看着我们。
  我和苏南微微一笑:“我们要结婚。”
  领完证,我和苏南成功地感冒了。那一天晚上,我和他裹在被子中,他打着喷嚏,我吸溜着鼻涕。两人对视一眼,啼笑皆非。
  他红着鼻头,哑着嗓音道:“老婆,以后请多指教。”
  我吸了吸鼻涕,把自己裹成一团,瓮声瓮气地道:“好说好说。”
  某天,新闻上说晚上会有一场天龙座流星雨,我一早便准备好啤酒、炸鸡、辣条、小鱼干,各种好吃的轮番上阵,将小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苏南回家的时候,便看到我坐在阳台的秋千椅上,吃得满嘴流油。
  他嘴角抽搐:“你这是看流星雨呢,还是找借口吃东西呢?”
  “两样都有。”我点头。
  苏南被我打败了。
  最后他和我“同流合污”,一起坐在秋千椅上,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等待流星雨降临。
  深夜降临,流星雨还没来,我不禁怒道:“垃圾流星雨,骗我长肉。”
  苏南淡淡地白了我一眼:“麻烦你别推卸责任好吗?”
  我吸了吸鼻子,委屈地看着他:“你还是不是我男人了?这时候你应该跟着我骂。”
  苏南一脸无奈:“我骂了,流星雨就会来吗?”突然他一顿,笑道,“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让你看到星星。”
  苏南业余爱好天文,闻言我眼睛一亮:“快说快说。”
  苏南眼睛微微一眯:“把眼睛闭上。”
  我乖乖闭上眼睛。
  突然,额头一疼,我猛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金灿灿的小星星。我捂着额头控诉:“这就是你说的让我看到星星?”
  “不然呢?”苏南笑得不怀好意,“谁让你这么好骗。”
  我:“……”说不过,我只好咬他了。
  可最后却变成了他咬我,至于怎么咬,喀喀,大家自行想象啊。
  结婚第三年,我怀孕了。
  怀孕的时候,我脾气莫名暴躁,胃口尤为奇特,一天生气三百遍,苏南都被我弄得没有脾气了。
  某天晚上,苏南睡得正香,我上完厕所洗过手,恶作剧般地将冰凉凉的手贴在他的肚子上。
  苏南一个激灵醒来了,条件反射地一只手拍着我的后背,一只手轻揉着我的肚子,人还没彻底清醒,却轻声道:“宝宝乖,宝宝不要踢妈妈。”
  我突然泪如泉涌。
  我问苏南:“我最近是不是很坏,天天折磨你?”
  苏南轻轻拍着我的背?:“不是有一个小家伙天天折磨你吗,打平了。”
  我:“……”
  我不知道别人怀孕怎么样,但我知道我自己的模样,肚子好像快吹爆的气球一样,别人一瞧见我就说:“肯定是双胞胎。”
  生孩子那天,苏南正在大洋彼岸开会,等他赶回来,我十月怀胎的娃儿已经呱呱坠地。
  生下孩子第二天醒来的第一眼,我就看到了他。
  他眼底青黑,胡子邋遢。平时他特爱干净,总把自己收拾得人模人样,今天这模样吓得我打了个嗝儿。
  他轻轻吻了我一下:“胡乐,辛苦你了。”
  我赶紧撇开头,我N天没洗头了,脸油腻得可以刮下一层油,他居然还亲得下去,真爱无疑了。
  我虚弱地问:“孩子怎么样?”
  苏南愣了下,脸色有点奇怪:“我还没去看。”
  亲爸无疑,我欲哭无泪。
  我生了一对……龙凤胎。
  可能宝宝还没长开,红红小小的一团,真是太丑了,我不敢相信这么丑的娃儿是我生的。
  我爸还在一旁沾沾自喜:“看这孩子的眉毛,简直跟乐乐一模一样。”
  爸你别糊弄我啊,宝宝哪来的眉毛啊?
  我曾一度无法接受自己生了丑宝宝,我爸妈和婆婆、公公安慰我,孩子见风就长,长大了就可爱了。
  果然大人诚不我欺,孩子越大越可爱,越长越像……苏南。
  在我们的一致商量下,决定女孩叫苏简宁,男孩叫苏简安;女孩小名喜宝,男孩小名乐宝。
  苏简安和苏南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按我妈的说法就是,乐宝简直就是小版苏南,不仅模样一样,连性格都一模一样。
  乐宝从小性子沉静,不爱哭也不爱笑,除去不小心拉臭臭或者饿肚子的时候号几声,其余时间便睁着一双葡萄一样的大眼睛,专注地盯着一样东西,简直萌得我心肝儿都颤了。
  而喜宝完全不同,饿了哭得撕心裂肺、惊天动地;开心的时候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最关键是,她会抢哥哥的东西吃。
  我妈道:“喜宝简直就是你小时候,这闹腾劲儿,跟只小猴子一样。”
  喜宝咿呀一声叫,仿佛在附和我妈。
  我发现,不管是喜宝还是乐宝,好像都更加喜欢苏南。
  每次我和苏南同时召唤他们,喜宝总是屁颠屁颠地爬向苏南,而乐宝毕竟镇定,他先是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再慢腾腾地爬向苏南。
  总之,没人愿意搭理我,好忧伤。
  有时候我吃醋嫉妒:“这俩家伙真的是我生的吗,怎么跟我一点都不亲?”
  苏南总在此时幸灾乐祸:“可能看脸吧。”
  我:“……”
  虽然如此,但苏南很快便开始矫正两个孩子的审美,每次他们爬向他,他便指着我道:“去妈妈那里,不然妈妈该吃醋了,咱们让着妈妈一点好不好?”
  喜宝无视他,倒是乐宝犹豫了一瞬,转而投向我的怀抱。
  我那个感动啊。
  直到后来,我才发现乐宝投向我的怀抱只有一个目的——找奶喝。
  没办法,天天被妹妹抢奶喝,乐宝真的想争分夺秒地喂饱自己的肚子。
  喜宝和乐宝三岁的时候,方晓静生了,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公主。
  方晓静和方子聪开了一家餐厅,刚开始很艰难,到现在已经打出一些名声出来,也因此耽误了人生大事,还好也不算晚。
  满月那天,喜宝在我妈那里,我和苏南带着乐宝去了他们家中。
  摇篮中,小小的人儿握着小拳头睡得正香,乐宝好奇地踮着脚,趴在床沿上,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问:“妈妈,这就是方阿姨的宝宝吗?”
  我摸摸他可爱的小脸蛋:“对啊,乐宝喜欢小妹妹吗?”
  乐宝毫不犹豫地点头:“喜欢。”
  方晓静在一旁挤眉弄眼:“那小妹妹长大了以后嫁给乐宝好不好?”
  “不好。”乐宝严肃地摇摇头,“男人要以事业为重。”
  众人:“……”
  喜宝、乐宝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方晓静和方子聪的女儿刚好三岁。
  他们女儿小名念念,大名方瑾念。
  念念从小就喜欢乐宝,她觉得乐宝很厉害,什么都会,她最大的愿望就是长大以后嫁给乐宝。
  可是她的妈妈说,乐宝以后要以事业为重。
  其实乐宝也喜欢念念,她比学校里的女孩长得更加甜美可爱。唯独有一点不好,她也会抢他的吃的。
  平时她对他百依百顺,可一看到吃的便变了个人似的。乐宝想起曾经被妹妹抢食的恐惧,开始重新审视他和念念之间的关系。
  可是念念太狡猾了,逢人便说他们是青梅竹马。
  乐宝年纪小,不太理解这句话,于是回去问爸爸。
  “爸爸,什么是青梅竹马?”能吃吗?
  苏南刮了刮他的小鼻子:“就像我和妈妈一样,打小就认识啊。”
  乐宝问出一个非常重要严峻的问题:“那妈妈小时候抢你的东西吃吗?”
  苏南点头,心想,不仅抢,还污蔑他,种种行径简直令人发指。
  乐宝的包子脸皱成一团:“那你怎么还娶妈妈啊?”
  苏南看着远处忙碌的纤细身影,温柔一笑:“因为我喜欢她啊,所以甘愿被她欺负。”
  喜宝八岁那年,周承光回国,我们大家一起吃了顿饭。
  周承光给几个孩子带了礼物,每一样都价值不菲,他很喜欢乐宝和喜宝,说他们长得像我。
  苏南哼了声:“你也是,病好后就人间蒸发。”
  其实他也不算是人间蒸发,苏南和我会通过各种聊天软件和他联系。他好像走了好多个国家,潇洒得很。
  乐宝很喜欢周承光,因为他什么都会。
  方晓静这家伙看热闹不嫌事大:“乐宝,你觉得你爸爸和周叔叔谁更厉害?”
  乐宝沉默了。
  最后,周承光微微一笑:“当然是苏南了。”
  苏南抬头看他:“谢谢夸奖。”
  这是打什么哑谜呢?
  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周承光所说的厉害是什么,可当时我已经被苏南翻来覆去折腾得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我问苏南:“你们之前打什么哑谜呢?”
  苏南笑笑:“没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苏南又道。
  “然后呢?”
  “这一辈子,我都会履行这句话。”
  番外二  苏南独白
  有许多事情不可选择,出生、性别、父母、家庭等,而在我不可逆转的人生中,我遇到了她。
  她比我早出生两个月,儿时的记忆早已模糊,我想我根本不记得自己出生没多久的时候,有个奶娃儿睁着懵懂的大眼睛看着我,而那一眼就注定了我和她的未来。
  青梅竹马是一个温柔且浪漫的词,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相较于这些文绉绉的诗词,我更喜欢严谨和有无穷变化的数学和物理。
  可是,我却一直记得这首诗。
  小时候,我问母亲,青梅竹马是什么意思,她笑着指了指正在一旁和空气斗智斗勇的胡乐,说:“就是你们这样。”
  我们这样?
  我觉得,我和胡乐有些背离正常的青梅竹马系列,像程序走偏了,想矫正,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她就比我大了两个月,却早已是一副小霸王的模样,去哪儿都带着我,走路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总是挂着鼻涕对我说?:“苏南你别怕,我罩着你。”
  我面上点头,背地里却无奈,心想,到底是谁罩着谁?
  她和人抢地盘抢输了,躺在沙地里耍赖,是我想方设法把她的玩闹天堂给夺回来。当然,我用了一些小手段,而那时候我不过五岁。
  可胡乐这家伙明显不懂得什么叫知恩图报,反而更擅长恩将仇报。
  她有了好吃的就骗我去捡东西,自己却吃得和小花猫似的,我只能假装哀伤片刻,让她得意一会儿。
  比较可恶的是,她有了新欢后总是忘记我这个旧爱,常常玩到天黑回家,才记起被她冷落在角落里的我。不过我向来不喜欢和她一起闹腾,我更爱独自一人安静地看书。
  只是我不想看她被别人欺负,只有我能欺负她。
  虽然,她经常感受不到我的欺负。
  每当这时候,她总是一脸心虚和抱歉,而我能怎么办,只能假装一下被丢下的伤心欲绝。
  这些都不过分,最过分的是她尿床还让我背黑锅。我三岁便不尿床了,因为她的嫁祸,我爸妈一度以为我六岁了才停止尿床,这是我人生中第一个百口莫辩的危机。
  从那之后,我们慢慢长大。
  我越来越沉默寡言,人说“三岁定八十”,我看着小时候的她,早已知道她长大后是什么模样了,可这也太跳脱了。
  她就像个永动机,永远不知疲累,对于玩闹的兴趣永远比学习来得浓厚,每天出门滚一身泥回来,总会挨阿姨的一顿好打。我经过她家门口的时候,总能听到凄厉的哭叫声。
  那时候,我嘴上说着活该,但脚却不听使唤,总要当从天而降的骑士,拯救她于水火之中。
  这一救,就救了十几年。
  我很庆幸,她够争气,能和我上同一个高中。我不知道除了我以外,还有谁能管得住这只皮猴子。
  如果真有孙悟空的话,他老人家肯定愿意收她为徒。
  果然,上了高中,她也不让我有片刻省心。
  高二分班没多久,她的物理成绩便让我不忍直视,我用告诉家长这个最烂俗的借口威胁她,她才肯乖乖接受我的辅导,仿佛还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她的一门心思不在学习上,倒是对文艺晚会兴趣满满。我想挫挫她的锐气,始终不答应她的节目,她倒是颇有耐性,三番五次地黏着我。我以为自己铁面无私,但一触上她的眼睛,我便无条件缴械投降了。
  其实我也很没出息,任凭自己武装成铜皮铁骨,都不敌她一个渴求的眼神。
  我说过,她从来没有靠谱过。果然晚会上,她和方晓静、方子聪的节目便出了状况,我站在舞台边上,望着她茫然无措的模样,听着下面的观众喝倒彩,一股无名火油然而生。也许我觉得,一直只有我能欺负的家伙让别人欺负了去,实在让人无法忍受。
  我替她解了围。
  可她不但不知道感激,还不知道怎么认识了高一的转学生周承光。
  第一眼看到他,我便不喜欢他。事实证明,我的直觉无比准确。
  胡乐这家伙,本就过于奔放,需要一个人好好管束,现在多了一个周承光陪她胡闹,她更是无法无天,如果是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可当我知道她想和周承光去邻市参加演唱会的时候,我再也无法忍受。
  我第一次和她发了脾气,说了狠话。
  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生气居多,还是害怕更多一些。小时候她为了新朋友丢下我的时候,我气定神闲,因为她迟早会回头,知道对她最好的那个人永远在一旁等着她。
  可是现在不同,她长大了,分辨力却没跟着提高,她也许经受不住诱惑。
  最终她还是去了演唱会,我去找她的时候,路途中想过无数次将她揉圆搓扁的方法,比如将她私自外出的事情告诉她爸妈,或者直接将她打包带回来……
  我就像个阴暗的反派,脑袋里轮番闪过无数个计划,但看到她笑靥如花的模样,那些气恨一瞬间全都烟消云散。我只有一个念头,陪着她闹,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她告诉我,她很喜欢魏森,喜欢他的歌,喜欢他的坚持,喜欢他即便面对困境,也淡然如风的模样。她问我,有没有什么一直坚持或者为之执着的事情。
  那一刻,我只想到她。
  演唱会结束后,我们回酒店,因为酒店房间不够,我和周承光一间。
  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他亦然,但我们都是文明人,不会一言不合打起来,我知道该从哪儿攻击敌人的软肋。
  我告诉他,千万不要成为她道路上的绊脚石。他倒是一笑,说谁是绊脚石还不一定。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就此作罢。
  结果翌日,周承光的报复便到了。他提议再玩一天,更可恨的是,她同意了。我心里窝着火,面上却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待看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她,让那些淡定统统见鬼去吧。我将她从女洗手间里抱出来的那一刻,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她出事,我不会轻易放过周承光。
  好在她福大命大,割了一个阑尾,依旧能闹能笑能吃东西。
  叔叔阿姨催我回去上课,丢下几天课我毫不在意,但我不想让她自责,所以选择答应。
  说实话,我只能等她睡着了才敢走,因为我怕一触上她的眼睛,便怎么都硬不下心肠自行离去。大巴启动的那一刻,我还在想,她醒来看不到我,会不会失落和难过?
  应该不会吧,即便有,一顿吃的就可以化解她的那些负面情绪。
  回去后,我才记起没多久便是她的生日。我婉转地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方晓静和方子聪,好在他们不算笨,很快便反身找我,让我加入庆生队伍中。
  我早就订好蛋糕了,她最爱吃的巧克力蛋糕。
  我记得有一次,一个长居国外的亲戚送了我一盒巧克力,我嫌它们腻得慌,转送给她,可她舍不得吃,还放在太阳底下,结果第二天全融化了,她哭得惊天动地,让所有人哭笑不得。
  后来我将融化的巧克力放进模具中再放进冰箱,没多久便凝结成型,她还以为我在变魔术,真是有够傻,不过也傻得可爱。
  但我知道,这次生日的蛋糕她是吃不到了,想象一下她喝粥而方晓静他们吃蛋糕的模样,我便忍俊不禁。
  让她贪吃,现世报来了吧。
  我可不承认这是我的恶作剧。
  但为了补偿她,我送了她一部新手机,这是她一直想要的。
  当然,我不会承认这就是我去餐厅打工的原因。
  我只要她开心,不想她心生负担。
  她从小身体好,虽然身体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阑尾,脑袋也缺根筋,但她依旧活力四射,不过自那件事后,我明白一个道理,她需要好好管管。
  我找着机会便逮着她学习。
  她倒好,不知道从哪儿打听来我要参加全国物理竞赛,竟一门心思不想影响我,打扰我。
  如果她不想打扰我,就该永远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内。不,她应该清除我脑内关于她的任何记忆,否则我如何会不受到她的影响。
  我要去参加比赛了,临走前,我问她有什么话对我说。
  她竟然告诉我,让我带特产,我又好气又想笑。
  临走前她告诉我,失败没关系,尽力就好,我知道这才是她的真心话。所有人都让我好好准备,不要辜负大家的期待,只有她会说失败了没什么。
  所以只有她懂我。
  当然,我不会给自己失败的机会,我喜欢她崇拜地看着我的模样。当然前提是,我需要准考证参加考试。
  我万万没想到,她竟然独自一人去找我,历经千里,途中还没带手机又丢钱包。当看到她倒在酒店门口的时候,我无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
  因为我的心跳是暂停的。
  我知道自己不该怪她,等她醒来,我应该安慰感谢她,但胸腔内的一股怒火和后怕的感觉无从发泄,我近乎残忍地想着,要是她出事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所以当她醒来的时候,我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对她发了火,换成平时,她早就反击回来,但那次她只是沉默着离开。
  那纤瘦的背影让我恨极了自己。
  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为什么要怪她?为什么要把她的一番好意拒之门外?我明明就是在担心她,为什么不直白言明?
  她哭了。
  那不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流泪,可唯独那次的眼泪如同硫酸一般腐蚀着我的心脏。
  除了抱着她,我别无其他办法。
  我想青梅竹马最大的好处便是,永远不会真的怪罪对方,即便有,想到过去,那颗心便硬不起来。她没怪我,我很庆幸。
  但我没想到的是,周承光也不期而至。我以为是她告诉了周承光我们的行踪,心里的苦涩蔓延开来。相比考试的紧张,我更无法压制心里那股无名升起的妒火。
  直到她告诉我,并不是她将我们的行踪告诉周承光的,我才松了一口气。
  我不是那么大方的人,尤其在她的事情上。
  我知道自己表现得像个幼稚的小男生,这也是我最不齿的事情。
  可有时候,情绪是不受自己控制的。再克制理智的人,也会遇到让他疯狂而失了冷静的事情。
  而我的底线便是胡乐。
  周承光触及了我的底线,我很肯定自己厌恶他。他就像是外来敌,想要攻占属于我的城池,并且他已经跃跃欲试。
  我想,我必须做些什么。
  那人是我守护着长大的,与我血肉相连,不分彼此,若她被带走,那么我辛苦建立的城池将倏然崩塌。
  那天晚会结束后,我和她靠坐在酒店门外的长廊处。她问我想考什么学校,我反问她,希望我上什么样的大学。
  她说,只要是我,一定心想事成。在她心里,我就像是无所不能的魔术师,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其实我战战兢兢,生怕一个回头,她便消失在我眼前。
  我希望未来的路能和她一直走,一如我们在一起的十七年。
  方晓静和方子聪吵架了,他们就像是翻版的我和她,其实这么说也不怎么准确,在我和她的关系中,看似我略胜一筹,实际上,我总是妥协的那一个。
  她总说我欺负他,我在心底苦笑,到底谁欺负谁?
  若我真想欺负她,她还能无所顾忌,恣意潇洒吗?她不知道,她的人生之所以一路平顺,到底是因为谁在给她扫除障碍。这个小白眼狼!
  她很热心,无论对什么。
  小到一只蝴蝶、一只猫,大到一个人,只要被她的目光锁定,她便认为帮助他们是她的责任。
  方晓静和方子聪这对从小学一路走到高中的发小,因为某些事闹翻了,她比谁都着急,寝食难安不说,作业也是应付一下。她不高兴太影响我的情绪,我稍稍打听,只觉得方子聪这小子真该死。
  他明明是为了方晓静好,却苦于少生了一张好嘴,好在他们最后摒弃前嫌,而她以为这都是她的功劳,沾沾自喜。
  不过就让她这么以为吧。
  方子聪邀请我们参加篝火晚会,今年以来,我参加过两次晚会,而那两次晚会都有必须参加的理由。
  当她穿着民族服装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明显感受到自己失了节奏的心跳,可面上还要装得一本正经,实在是有些表里不一。
  她不美,但胜在耐看。看久了,她的模样比任何一个人都要顺眼。
  不浓不淡的眉,永远翘起的齐耳短发,鼻尖有颗小痣,眼睛不大,却胜在有神。我总以为她的眼底藏着满天星子,否则为什么我只要一接触她的眼睛,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
  出鬼主意的时候,她的眸子会微微眯起;吃饭的时候,她的嘴巴鼓着像松鼠;慵懒的时候,她像是晒着太阳的小猫咪;生气的时候,她张牙舞爪却毫无杀伤力。
  很庆幸,她的每一面我都知道,也都深刻地印在心里,偶尔闲暇之时拿出翻一翻,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些,她肯定不知道,就像她想破脑袋也无法相信我竟然会坐下来写日记,而日记的对象是她。
  她也有一本日记,还上了锁,很不巧的是,那是我送给她的。
  那家伙,典型的三分钟热度,前五天还能细致地记录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到了最后又无疾而终,甚至笨到把日记本遗留在我的书桌上。
  我得承认,我翻过她的日记。我知道偷看别人的日记是一件无耻的事情,但我还是翻了。
  果然如我所料,第一天她记录的字迹干净整洁,后两天便开始潦草了,若不是我从小就认识她,很难辨明她的字迹。
  我至今还记得她的日记本第一页记录的文字。
  今天我在路上看到一只蝴蝶,它不是飞在花丛中,而是双翅合拢,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它翅膀上的花纹依旧是那么耀眼,但苏南却说它即将死亡。
  苏南告诉我,蝴蝶是朝生暮死的生物。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说明蝴蝶的生命极其短暂。
  我不明白为什么越是耀眼的东西,消失得越快,比如烟花。
  苏南告诉我,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我们能做的便是珍惜现在,所以我从今天开始要珍惜现在。比如今天晚上,我要多吃两碗饭,晚上我妈炖了猪蹄。
  最后一句话,破坏了整篇日记的美感。
  她就是一个爱吃而单纯的小短腿吃货,一直都是,从未改变。
  其实这样很好,人生路上有太多的曲折和荆棘,走过的时候,难免伤痕累累。如果可以,我愿为她披荆斩棘,她只需要在路上留下欢声笑语即可。
  但是,我还是忽略了一些事。
  周承光,周承光,这个突如其来的家伙,像是一抹乌云笼罩在我头顶,在我以为拨开云雾的时候,他又出现了。
  她提议让周承光加入学习小组,我拒绝了。
  我并不是不了解周承光,恰恰相反,我早已耳闻他的斑斑劣迹。
  他高一便和老师顶嘴,学习成绩差到人神共愤,经常旷课,说不上为所欲为,但他的确太过放纵。这样的人留在她身边就是定时炸弹,我实在无法忍受。
  而她居然硬要和这“定时炸弹”绑在一起。
  可我的恼火并没有换回她的及时回头,她甚至想修复我和周承光之间的关系。月亮湖之行,我看不到周承光想和我握手言和的诚意,他反倒频频挑衅我。我很想和他打一架,若我可以的话,若他无事的话。
  万万没想到,周承光那样一个劣迹斑斑的人,竟然有心脏病。看他白着一张脸、生死不明的模样,我终于感受到生命的脆弱,甚至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小肚鸡肠。在生命面前,什么都是过眼云烟,包括我的醋意和嫉妒。
  她很伤心。
  从知道周承光的病之后,她告诉我,她终于明白了我曾经说过的那句珍惜眼前的真谛。她在我面前为了另一个异性流泪,我说不清道不明心底的感受,也许像是黄连被捣碎了,又加了一勺滚油在烈火上灼烧吧。
  我答应她不再与周承光作对,甚至摒弃前嫌,帮他复习功课。我并不期待他感激我,也不是在赎罪,我只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一些也许以后再也没机会做的事情。
  其实周承光也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讨厌,他自大且目中无人的背后只是虚张声势的苦闷。破碎的家庭、虚弱的身体,让他感到十分孤寂。除了周叔,他身边竟没有其他人。
  可我也不会改变我对他的成见,在我们之间一直横亘着一个她,而他知道我心中所想。
  在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周承光曾问我是不是喜欢她。
  我是怎么回答他的?哦,我与她之间早已不是喜欢与否的问题,我和她谁也离不开谁。
  她要陪周承光过年,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她第一次不和我一起过年。我和周承光斩钉截铁说的那些话,仿佛一个巨大的巴掌,狠狠地打在我的脸上,打得我措手不及。
  我该不理她,该狠下心,让她尝尝没有我的日子,可到了车站,看着催促着我上火车的爸妈,我却毫不犹豫地转头就跑。
  身后传来他们不解的叫喊声,而我却是如释重负。
  罢了,这辈子我被她吃定了,想回头也不可能了,就如同我出生后注定要与她遇见,就像如今我毫不犹豫地掉头回到她身边。
  她看到我的一瞬间是惊愕的,而我用不耐烦掩饰了心底汹涌的情绪。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她说明一切,但现在还不能。
  我们还有正事没完成,我没有资格说出那句话。
  大年初一,周承光再一次在我们面前倒下,这是我过的最不愿回忆起的一个年,因为我会想起他躺在冰冷的雪地上,她踉跄着扑过去的身影。
  生命何其脆弱,又何其坚强。
  周承光要去国外休养,等待心源,他单独找了我,让我好好照顾她。他说,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了她。如果他有健康的身体,他会和我竞争到底。而现在,他只会心不甘情不愿地祝福我们。
  我笑笑,让他养好身体后尽管和我竞争,如果他竞争得过的话。
  周承光的放弃,带走了一些,也留下了一些,比如她的执着。
  过完年,我们走上了高考的轨道,进入了无声的战场。我们每一个人都要面对一场厮杀,最后浴火重生。
  高考前,教导主任找了我和叶颜商量保送的事情,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表面上,我说得冠冕堂皇,说自己不想错过高考。实际上,我是想和她一起参加高考,一起经历那一场洗礼,一起上那所大学。
  她很快便知道这件事了,气势汹汹地质问我我的回答是什么。
  哦,对,她曾经想看我成为省高考状元,那么我便满足她这愿望。
  别人说我任性也好,无聊也罢,就像她说的那般,人不疯狂枉少年。我一直活得规规矩矩,生活风平浪静,要是没一点涟漪,实在太无趣了。
  得知她成绩的那一刻,我仿佛脱胎换骨,整个人都静了下来。我知道,我可以说出一直潜藏在心底的那句话了。
  胡乐,我喜欢你。
  不知从何而起,不知从何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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