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舟那浑身上下，外释的压迫感斥满整个包间。
实在令人坐立难安。
她垂落在腿上的指尖轻动。
下巴轻仰起，眉目间波澜不惊，那双眸澄净清幽得似一汪清池，大大方方，沉稳婉和：“顾总，让我跟他说两句吧。”
她伸了手。
顾舟饶有兴趣地凝着她，指尖一抬，开了免提。
就这么将手机置在半空。
王元灵不解看他。
顾舟眉峰轻扬，咬字又懒又慢，那眼梢倾泻出的佻薄，风流又邪肆：“事关我的名声，我应该有权听听怎么处理？”
王元灵无语凝噎。
他的名声。
难道是什么很值钱的东西吗？
压下心里腹诽，她将注意力移回电话上，质问：“子栋哥，我自认没有得罪过你，可你为什么要这样谣传我和顾总的关系？”
罗子栋没想着跟王元灵对峙。
刚才的大嗓门，在此刻突兀的安静。
他不出声。
不代表王元灵也不出声，她逻辑清晰，掷地有声：【我和顾总，清清白白，可因为你的造谣，导致我们两个名声都受损，现在，你必须向我们道歉。】
罗子栋一听就炸了：【你和他单独吃饭，还让他开你的车，还和他一起挑男士服饰，明眼人都看得出你们的暧昧，这就是你说的清白？】
顾舟扯唇，笑意愈幽。
尤为好奇，她又会怎么解释。
只见她黛眉轻蹙，不疾不徐：“首先，我和顾总除去合作关系之外，还是朋友，他帮我挑衬衣、我请他吃饭、他没开车我让他搭便车，这些，是朋友之间的正常社交行为，我不明白你所谓的暧昧从而谈起，其次，无论我做什么，都属于我个人隐私，可你监视我、并将我的隐私扭曲成谣言，恶意传播，甚至传到了我家人面前，这种行为，岂止是恶劣两个字能形容的。”
罗子栋听出她语气里的清绝，着急：【我……】
王元灵冷声打断他：【如果我按照你的逻辑，将那天陪我挑衬衣的对象换成你，那我岂不是跟你有暧昧关系？子栋哥，你的三观令人发指，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是要道歉，还是我让律师介入，追究你对我和顾总造成的名誉损失？】
顾舟乌眸染满兴味，唇角上扬弧度更甚。
她浑身带刺的模样。
还真是屡看屡鲜。
罗子栋还是不肯道歉，愤怒：【我向他道歉？！你知不知道他对我做的……】
他戛然而止。
王元灵冷漠追问：【他对你做了什么了？】
罗子栋不肯说了。
【子栋哥，我刚才还听说了一件让我匪夷所思的消息，喜欢男女都没有错，但你明明喜欢男人，却来跟我相亲，你未免也太膈应人了。】
罗子栋慌乱：【我不是！这是假的！】
王元灵语气淡淡，显然根本不关心：【如果这件事是假的，那你现在应该能体会到，被造谣是什么感受了吧？】
那边鸦雀无声。
王元灵语调不高，依旧婉和，可却透满无情、暗含威胁：【子栋哥，既然你丝毫不顾及两家情面，那就这样吧，我会交代律师介入，至于你的性取向问题，我想，可能也会受到舆论的发酵，不过，我认为你应当是不在乎的。】
她话落。
扛不住心理压力的罗子栋脱口：【对不起！】
话音刚落。
“滴”的一声。
电话被顾舟挂断了。
她眼睫轻动，迎上他漫不经心的笑面。
他唇边弧度松懒，慢条斯理：“灵总的谈判水平，让我叹为观止。”
王元灵唇瓣轻抬，意味深长：“顾总的处理水平，同样让我望尘莫及。”
顾舟佯装听不懂她的意有所指。
散漫把玩着她手机，笑意悠扬：“看来我们的合作，的确是，强强联合。”
王元灵但笑不语。
从他手里拿回手机。
点开了个平时都屏蔽，里面全是些贪玩的富家子弟、喜欢聊八卦、吹嘘的群。
从一连串的：卧槽、牛逼、玩得真溜等一众字眼中上滑。
果然就看见了。
所谓的‘三人行’照片。
简直不堪入目。
她仅看了眼一眼，就关闭了聊天框。
抬眸。
对上了似笑非笑的顾舟。
她黛眉依旧平和展开，半点暴露此时心境的蛛丝马迹都没有。
然而，心底。
对顾舟的处事风格又多了分了解。
顾舟。
睚眦必报。
周政海、罗子栋已经是鲜明的例子。
她敛睫，心里翻涌起复杂思绪。
倘若顾舟知道她……
她搭在手机上的指尖似是失温，泛起两分冰凉。
下一瞬。
指尖又倏然捏紧。
水眸里蓄着的忐忑消散。
顾舟将她面庞上萦绕凝重的模样纳入眼底。
眉峰不动声色一挑。
用完餐。
顾舟将她送回了王氏。
站在王氏集团大楼门口。
王元灵双手交叠扣住浅杏色提包立在车旁，眉眼含笑：“那顾总，晚些我交代安助过去取合同。”
顾舟陷在后排座的真皮椅内，长腿交叠，墨色西裤勾勒出腿部修长紧实的线条。
他掌心搭于扶手，乌眸懒洋洋投向她的……手。
王元灵顺他目光下探。
了然：“顾总放心，我会按时用药，我一定会……”
她停顿了下，加重语气：“健健康康。”
话里的咬牙切齿根本藏不住。
顾舟扯唇，移开目光，懒声：“那最好不过了，今天多谢灵总招待。”
自动车门缓缓关闭。
隔绝了那张漫不经心的脸。
待车尾远去。
她才转身走入一楼大堂。
回到办公室。
安助折身进来，忙问：“灵总，顾总怎么来了？”
王元灵将手提包搁到办公桌上，打开，从里取出那瓶喷药，垂眸：“我也不懂，可能来试探我手残了没，他生怕我有个三长两短，会拖累健康城这个项目的开发。”
“我帮您。”安助拿过瓶身，帮她均匀喷在手心内。
边喷边愤慨：“他们真不是人！怎么能又把您打成这样！”
药刚接触到皮肤泛起的疼意令她眉梢轻蹙。
但很快，便适应，她水眸淌过思量：“他们很排斥我接触顾舟，这反向证明了我们的调查方向没有错，顾氏的确跟当年的事有关系，但暂时，只知道是顾氏负责将心脏偷运回来，却找不出其他相关联的线索。”
安助给她喷好药，将盖子盖上，一脸正义：“灵总，咱们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我相信，咱们很快能找到线索，当年的真相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王元灵唇瓣轻挑：“嗯，待会儿辛苦你跑一趟顾氏，去找秦特助拿合同。”
安助疑惑：“可是刚才秦特助联系我，说顾总交代他下班前送过来。”
王元灵眸色微顿，她刚在楼下跟他提这件事时。
也没听见他说是让秦特助送来啊。
顾舟真是，心思难猜、随心所欲。
“那好，也省得你跑一趟，那你落实下后日去H省参加贫困救助感谢会的事情，这一趟要去个几天，需要我决策的企划让各部门尽快交上来。”
安助应了声：“好的，我这就去。”
待安助一出去。
她拿过手机。
才看见顾舟发了条信息给她：【合同秦特助送去。】
她忙回复：【好的，谢谢顾总。】
她还发了个笑脸的表情包。
等了半分钟，没等到回复。
她便放下手机，投入工作。
-
车内。
顾舟左手撑脸，右手捏着手机边角，在腿上，旋转再旋转。
回忆着刚才，得知他报复罗子栋的行径后、她逐渐凝重的面色。
他乌眸半阖，涌起暗晦探究。
害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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