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柳千欢回应道，“不管怎样，白梦苦一定得死……”
话还没有说完，屋子的墙壁就猛猛的震动了一下，那响动很轻，但两人都听到了那响动。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朝着墙壁走过去。
时寒轻轻的敲了敲墙壁。“果然是空的。”
“那就破开它。”
墙壁突然移动开，这墙里果然有机关。
一个看上去八九岁的小男孩走了出来，他看上去瘦骨嶙峋，瘦弱的好像马上就要碎了，他用稚嫩的语气看着两人，“可以不破开吗，我已经给你们打开了。”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寨柳千欢问道。
男孩儿指着自己，“我是城主的第十五个孩子，我将是下一任城主，我叫白恋苦。父王让我在这里背书，墙的那一边，是我的卧房，我进去喝个水，你们就进来了。”
她没想到，这个孩子的名字，居然和白梦苦的名字如出一辙，真是疯了。
时寒眉头皱的更深，他记得白梦苦说他有十五个孩子，怎么这个孩子就那么笃定自己会是下一任城主呢？
时寒问出了自己的不解，“你没有别的兄弟姐妹吗，怎么就能确定，你是下一任城主，而不是别人。”
白恋苦平静道，“我有兄弟姐妹的，可是……他们没有福气享受苦行，早早就死了，只剩下了我，父王说过，我会是下一任城主，只有我。”
这里的每一代人，都过着相同的童年，相同的经历，白梦苦不是第一个疯子，白恋苦也不是最后一个。
但如今这个情况是，只要杀了这个唯一的孩子，再杀了白梦苦，毁了冬凌草，也许一切还有转机，可这么小的孩子……
她终究动了恻隐之心。
寨柳千欢握住白恋苦的肩膀，她企图给他讲道理，“白恋苦，你觉得，你的一生应该怎样过？”
白恋苦好像背书一样，竟然说出了一大段，“我应该像父王一样，生很多孩子，让他们享受苦行，然后带领所有城民苦行，追寻内心深处安定，直到我的生命结束。”
这段话，她在书上看过，白恋苦所说的，跟那些书上写的一字不差，可没有天生就该是这样的人生。
“白恋苦，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应该去追寻生命的真正意义，它可以是风的形状，是花的芳香，是知己的懂你，是朋友的融洽，是功名利禄的追求，也可以是人情世故的恩爱，但绝不能是，苦行，你能明白吗？”
白恋苦摇摇头，“所有人生来就该苦行，你说的是错的，我不信你。”
寨柳千欢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寒拉住了她，“别白费口舌了，他想不明白的，他已经八九岁了，八九年的引导，岂能是你一两句就能改变过来的，杀了他吧。”
寨柳千欢缓缓伸出手，她只要微微用力，就能捏断白恋苦的脖子，让他永远沉睡在他的童年，可是，他还那么小，又做错了什么呢。
寨柳千欢重重吐出一口气，“我……”
她做不到……
“啪！啪！”
两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来，是白梦苦。
他轻轻鼓着掌，然后慢吞吞的走了过来。
“圣女，你果然是圣女，我还以为，你会毫不留情的杀了他呢，到底是圣女啊，就是慈悲善心。”
“白梦苦！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不觉得你们这里的一切都很荒唐吗！停下来，从你这一辈停下来，做正常人！”
白梦苦皱着眉头，好像听不懂她的话，“正常人？这里所有人都是正常的，除了你们，是你们应该顺势而为，做和我们一样的……正常人。”
“六欲你已经享受过，剩下的，你就该替我们苦行，替我们沉睡！你是圣女，你就该比我们承受更大的苦行，先挑了手脚筋吧。”
这句话后，时寒和寨柳千欢震惊不已，不是因为这句话有多么荒唐，这么些天，他们听过比这更荒唐的话，而是因为，这句话，居然是白恋苦说的。
一个八九岁的孩童说的。
寨柳千欢冷笑一声，“看来我刚才错过了杀你的机会，人果然不能心软，对别人心软，那么就会反噬到自己身上。”
白梦苦看着他们，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淡淡的开口，“跟我回去吧，你们出不去的，这里没有出口，如果你愿意踏着城民的尸体出去的话，当我没说，可正如你所见，那天你做不到，所以不要再妄图挣扎了，像你们这么好的人，这应该跟我一样，在这地狱里永生永世，受尽折磨，这是我们的诅咒，也是你们的诅咒。”
寨柳千欢继续冷笑，“前两天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出去，可现在我知道怎么出去了。我要做的事情一直都是我想做，而不是别人逼我做。我之所以留在这里，是想救你们所有人，可我突然觉得我错了，你们好像并不值得拯救，你们应该永远埋葬在地下，直到最后一个人死去，直到被世人遗忘。”
白梦苦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出去？你怎么出去？如果这里能出去的话，我们早就出去了，出不去的，出不去的……”
白梦苦说着说着居然疯癫的笑了起来，良久他恢复了平静，面无表情的说着，“不如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从我记事起，我就住在棺材里，小时候不懂什么是棺材，只觉得那是我的栖身之地，直到后来才发现这世上还有床榻这东西，还有房间，有桌椅。可是父王说，我们只能用棺材。你知道我母亲怎么死的吗？是我父王，当着我的面逼着我一刀一刀活活凌迟了她，我的母亲不是这里的人，她也是掉落悬崖被水冲进来的，她被称之为第一个圣女。”
“父王强行霸占了她，逼她怀上孩子有了我。如果我的母亲不是她，我可能不会想到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精彩，可偏偏我的母亲告诉我，世上有万般甘甜，绝非只有苦行生活。可父王一遍遍打我，鞭策我，我只能跟他一样，做一个苦行城的城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着枯燥乏味的生活。”
“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做，我想逃出去，可我怎么出去呢？这些城民应该怎么办呢？我走了，没人会给他们发粮食，也没有人会给他们发布匹，他们会活活死在这里。不过有时候说来也巧，看着他们死的人多了，我好像就不那么在乎了。”
“你们说……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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