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姝回到房间的时候，庞素影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和鹃杏一起抱着包袱站在门口看她，“阿姝，回京城送捷报了。”
扫了眼院子门口等待的马车，沐姝顿了一下，“派别人回去送吧，万一……”
霍庭安从旁边走了出来，打断了她的话，“我在这里守着，这一次不会再抛下南州回去了，你可以、暂时信一下我。”
想到自己以前做的事情，霍庭安心中也懊悔。
此时便也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更有无颜回京城的顾虑。
将慕娇娥这个细作送去京城的事情，也该有发落了。
他不想看到母亲失望。
沐姝抿唇，莫城在旁边开了口。
“我和陈一会在这里等着，一有消息会传信给你。”
得了黑甲卫的保证，沐姝的心才算是稍微放下。
她看了眼庞素影颇有怨念的模样，终于缓缓点了头，“好。”
自己的承诺比不上这两个和沐姝才认识不久的黑甲卫，霍庭安脸色不太好。
身侧的手掌微微捏成拳头，他犹豫出口。
“阿姝，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沐姝挑眉，却也没有拒绝。
毕竟这两城能拿下来，也多亏了霍庭安的配合。
她跟着霍庭安出去，并没有到多远的地方，只是在院子里面转悠。
偏头看着身侧身姿挺拔的女子，霍庭安哪怕看了这么多天了还是觉得有些陌生。
在京城遇到沐姝的时候，她穿着一身青色襦裙，头上珠钗华贵。
那是一场宴会，霍庭安一眼便看到了她，小心走近后拿着酒杯从肚子里掏干了墨水挤出来几句风骚之语。
他是个武人，就算掏干了憋出来的也比不过那些文人墨客。
当时便引得沐姝朱唇轻扬，潋滟若水的眸中却是清澈的笑意。
轻轻朝他举了举杯，一举一动间温婉清贵，朝他行礼，“早便听闻霍将军之名，今日一见确实仪表堂堂。”
不过是一句客套的措辞，却听得霍庭安红了脸。
他磕磕绊绊的回了一句，对方便被喊走了。
但那日的轻笑佳人此后便刻在了梦里，萦绕了不知几月。
再见面时，是那突然下达的圣旨后。
这场赐婚莫名，却让这几日等待里霍庭安辗转反侧，心中只惦念着此后的相见。
那日红装素裹，郡主府的嫁妆长达三条街。
可见浩大。
他也去看过不少的拜堂现场，透过那朦胧红纱，新娘都红着脸，窈窕淑女，娇柔如水。
霍庭安也期待着，当手上拿着秤杆掀开红盖头时。
这房间里便只有他的心跳声了。
他幻想着沐姝腮若春桃、眸若清水看他，想象着那清婉的人儿羞涩唤他，“夫君。”
可小心掀开后，看到的是温婉的人儿轻轻敛眉看他。
那双杏眸也没什么笑意，澄澈坚定的和他梦中相悖。
她说，“夫君，你即将出征，我有几点要同你说。”
“最重要的一条，便是……”
霍庭安惊觉，他居然想不起来具体说了什么。
那一日现实和梦中相差太大，霍庭安慌慌张张的就跟着来传召的太监出了门。
脑海一片混乱，什么都听不见记不得。
只记得有一张地形图需要他去找。
后来，他在祁阳城脚下救下了慕娇娥。
她性格洒脱，却在和他说话时总会羞涩躲闪。
当他无意识看去时，便能看到慕娇娥痴痴看着他，注意到他的视线后又故作镇定挪开。
只是耳廓粉红。
至于床幔之时，后来也就自然而然发生了。
她独立坚强，却又在有需要时红着脸同他请求。
一言一行，都是他梦中妻子的模样。
也许这才是他喜欢的人。
霍庭安在夜晚抱着慕娇娥的时候就会这么想，那一日宴会或许只是未见过如此娇艳女子。
便不巧迷了眼。
他和沐姝或许根本不适合。
所以在回京城之前，霍庭安手握战功，在犹豫是否要讨一张和离书。
这样他也不用担心沐姝会不会不接受娇娥。
但当进屋看到睡颜恬静的沐姝时，他的心一瞬间兵荒马乱。
连要怎么把纳慕娇娥入门这一事都忘了。
只来得及仓皇丢下一句，“我有话和你说。”
想强装风平浪静的样子。
后来，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了意料之外。
霍庭安苦涩开了口，“阿姝，你在战场的模样和你在京城的模样当真都是十分好看的。”
那一日宴会里的举杯含笑佳人，不是因从未看过。
是真的一眼定情。
沐姝笑了笑，未施粉黛的脸还有些苍白，“谢谢霍将军。”
“我也要感谢霍将军这段时间不计较我的私自冒进，配合进攻。不然这两城也拿不下来。等回京城后，我便会同皇上禀报，功过相抵，慕娇娥一事就此翻篇。”
霍庭安闷闷点头，“谢谢。”
随后又低声再次开口，“抱歉。”
“慕娇娥一事，抱歉。”
沐姝偏头，看到霍庭安低着头，看不清楚神情。
但从语气来看，能猜测出应当是有几分苦闷的。
她不是霍庭安，不懂对方的感情，但三年边疆带回来的女子，兴许是真的喜欢。
猛地一听是细作，利用自己，怕是也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沐姝抬手，突然拍了拍霍庭安的肩。
“慕娇娥一事，你被蒙在鼓里不必道歉。把这个歉意留到沐家军坟前吧，到时候有的是你道歉的。”
她无法释然地形图被撕的结果，但现在连夺两城。
让她总算能缓解些心中对沐家一百零四口，对沐家军那万人的愧疚了。
也终于可以用调侃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了。
霍庭安心中愧疚蔓延，他嗯了一声。
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又问道：“你和江晏景呢，你们很熟悉吗？”
怎么会跳到这个话题的。
沐姝沉吟一声，脑海中却逐渐浮现了一张俊朗清冷的脸。
还真有些想念了。
她缓缓道：“我自小和江晏景一起长大的，确实比较熟悉，他应该算是我的……”
沐姝应该说兄长的。
但是这两个字在喉咙里梗了半天也吐不出来，她干脆咬牙，“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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