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倾走了，心情依旧忐忑。
杨天并未和她说太多太深的事，因为她驾驭不了，也是怕她心焦。
计划已经进行到关键位置，剩下的事，只能他亲自操作。
浅夜，天牢。
贺知章面前的长桌上，放着他随身的朴刀。
御前大总管何知安静的站在角落的阴影中，从始至终都是默默的看着，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
此时，一个兵丁从一间牢房出来，快步走到近前，单膝跪地。
“将军。”
贺知章看了那人一眼，此人的粗布衣衫上沾满了鲜血，亦被汗水打湿，此人负责审讯的犯人，应吃了不少的苦头。
贺知章的面色无任何变化，轻声道。
“招了吗？”
“招了。”
那人沉声道：“书办正在记录，那人想见将军。”
“嗯。”
贺知章点点头，差役起身下去，他这才缓缓起身，看了身后阴影处一眼，问道：“何总管，与末将同往？”
何知没说话，而是从阴影中走出，带着轻笑的苍白面色被天牢的烛光照的发黄，给人一种没来由的惊悚感。
牢房内，一片狼藉。
一个男子捆在木架上，被剥的赤条条的，身上满是狰狞的伤痕，头发凌乱，进气多出气少，看着好似马上要死一样。
贺知章进入牢房，绕开脚下发黄的雾水，看了一眼牢中书案上的文书。
牢中的书办起身，低声道：“将军，已经记好了。”
“嗯，下去吧。”
那书办仓皇而去，差点撞上门口的何知。
何知只是安静的站在牢房门口，淡淡的看着挂在木架上的人，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贺知章看了一眼证词，冷笑一声，转头看向那人，沉声道：“后悔吗？”
“呵，呵呵……”
那人口中发出似笑非笑的声音，奋力的摇了摇头，摇开挡在眼前湿漉漉的头发，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眸子。
常必安。
只半日功夫，他已被折磨的没了人样，此时活像个逃难的难民，哪里还有半分勋贵子弟的样子。
“后悔……有用吗？”
贺知章没再接话，而是拿起常必安的供词，轻声念道：“张真，李友，荀怀义，穆迎春，常敬之，鈡森，刘小二，石大眼，呵！”
“你的同党还不少。”
“呵……咳咳……呵呵呵……”
常必安剧烈的咳嗦着，却癫狂的轻笑，他扭动了一下满是血痕的身子，眸子死死的盯着贺知章，轻声道：“为何……”
“为何有这么多同党，你不清楚？”
“再对我动些刑罚，人数还会更多。”
“不用，这已经足够了。”
贺知章放下供词，面带阴冷的看向常必安，道：“我与你相识多年，没想到你是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竟敢行刺陛下！”
“这种罪，你自己知道后果吧？”
常必安嘴唇动动，并未说话，好似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成王败寇，他造反失败，等待他的将是乾元最狠辣的刑罚，因为他的行经，整个常家，都要被抹去了。
“你说要见我，想说什么？”
“我……老母已经七十有三，求你……”
常必安双眼通红，眼底含泪，几乎用哀求的语气道：“看在相识多年的份上，照顾……”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贺知章轻声开口，随即叹气道：“令堂由应天府扣押，不是我一个御林军副指挥使能插手的。”
常必安闻言，嘴唇微颤，两汉浊泪顺着眼角滑落，滴在他泥泞一般的胸膛上。
“你所犯诸事，都需圣裁，等圣旨下来的那天，你们母子或许还能相见。”
贺知章将手中证词叠好，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将证词塞入，又看了常必安一眼，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说，迈步出去。
“啊！啊！！”
身后传来常必安撕心裂肺的哭声，贺知章面色铁青，折返正堂，拿起桌上的毛笔，在信封封面写好常必安的名字，而后仔细的放入身后的案卷中。
何知一直在旁边看着，始终不曾开口，好似幽灵一般。
贺知章转头看向何知，轻声道：“何总管，陛下那边……”
何知微微颔首，脸上依旧带着笑，但看他那样子，什么都不打算说。
“哎！”
贺知章轻叹口气，他手中已堆积了许多份证词，涉及的人数之广，数量之多，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心中亦是忐忑，若陛下真要动屠刀，那必然是人头滚滚，不知多少人要变成刀下亡魂。
乾元天下，已经多少年没出过这种大案了。
正此时，身后又走来两个差役，单膝跪地。
“将军。”
贺知章转头看了两人一眼，随即双目一凝，问道：“怎么？”
“那边出了点问题，您……去看看吧。”
贺知章皱眉，没有犹豫，立刻迈步上前，何知则像幽灵一样跟在后面。
幽暗的天牢走廊中，充斥着腐朽和血腥的味道，左右的牢房中关押的都是今日收押的功勋子弟，每一个牢房中都配有两个差役和一个书案。
他们的嘴里，将不再有任何秘密。
走到一间牢房前，贺知章一眼就看到了被绑在椅子上，几乎赤身裸体的陈平。
陈平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但他的双腿被几块青砖高高的抬起，面露痛苦狰狞之色。
“贺知章！贺知章！”
看到贺知章后，陈平高声呼喊，好似看到了救星。
“我什么都说了，我不是叛党！我是有功之臣！”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要见陛下！”
“我要见陛下！”
贺知章冷着脸走入牢房，看了一眼供词。
那上面寥寥几行，基本没写什么有用的东西。
“你的嘴还挺硬。”
贺知章见状，转头看向陈平，冷笑道：“陛下明察秋毫，不知你心里的小九九吗？”
“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兴许还有条活路。”
“负隅顽抗，谁也帮不了你。”
“我犯了什么罪！”
陈平挣扎着，额头青筋毕现，双目血红：“我护驾有功，亲手斩杀了两个贼徒！”
“我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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