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怡蓉缓缓从假山石后走出来，捏着手中丝帕来到她面前。
她面容发窘，难堪之情溢于言表。
“我不是有意要...”
她抬眼，想要跟她解释。
“无事了。”
凌绾绾摇摇头，示意她不必多做解释。
见到凌绾绾和江婉珺有那样的渊源，只怕是谁都会好奇。
“咱们赶忙回去，我拿冰块给你敷脸。”
见她的脸已经红肿起来，江怡蓉焦急扶她起身。
“绾儿，你跟首辅大人...”
江怡蓉拿冰块帮她敷脸时，还是没忍住问出声。
“二嫂是不是想问我跟他是怎么回事？”
凌绾绾笑问，仿佛不觉心痛。
江怡蓉点了点头。
“我与他在宫内时便结下渊源了，从宫内到宫外，我与他见过许多次面。大哥的事，也是他帮的忙。”
凌绾绾说得不甚详细，但江怡蓉大致都听明白了。
“所以那位在田庄帮了你的陈指挥使，也是他派去的？”
江怡蓉回想起她们在田庄发生的事。
“嗯。”
凌绾绾点头。
如此，江怡蓉才解开心间积了许久的疑惑，便也清楚了为何那天夜里春盈能有那个本事请得动宫里的太医。
江怡蓉盯了她好一会儿，欲言又止。
“二嫂放心，我跟他已经断了。”
猜到她想说赵怀羿和江婉珺的事，凌绾绾主动开口跟她坦言昨晚与赵怀羿说的那些话。
“难怪你到这来一个月了都不出过殿门，偏偏到了今日才肯出去。”
江怡蓉心疼道。
凌绾绾轻轻抚着后脖颈上犹在的齿痕，未有言语。
.
赵怀羿赶到冀州，已是七日之后的事。
一路上，他歇息的时长前后加起来不足十个时辰，就连赶路的马匹，都换了三匹。
裴骁累得半死不活，强撑着跟在他身后到冀州时，人只剩下了半条命，而他的主子还精力充沛得很。
冀州新晋藩王段穆炎是镇南侯段安节之子，属曹太后母家那一脉的皇亲国戚。原是在南境跟着父亲治理军务，慕容权畏罪自缢后，赵怀羿便跟慕容阳建言将他从南境调到冀州当藩王。
他到任冀州一个多月，慕容权遗留在冀州的许多势力尚未得到清洗。
是以，此番赵怀羿过来，定是要把慕容权一党清除干净。
得知他过来的消息，段穆炎正要叫人到城门口去接应，只见他人已策马停到他的燕王府外。
段穆炎神色一凛，即刻萧肃起身往外相迎。
“首辅大人亲临冀州，臣有失远迎——”
他着一身玄纹云袖锦袍，身躯凛凛，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颇有从南境那个边陲之地磨砺出来的凌厉气势。
赵怀羿稍一挥手，长袍一摆径直往府内阔步走去。
段穆炎紧随其后，裴骁累恹恹将烈马缰绳扔给燕王府仆人，提了口气才跟上。
赵怀羿冷着一张脸坐在主位上，眉眼间阑风伏雨，稍一靠近便能感受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萧冷气息。
段穆炎小心翼翼同他回禀这一个多月来冀州的治理情况，禀告到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效果不甚明朗。
“将不肯配合的官员都抓到地牢内，明日起由本君一一审问！”
下一瞬，他冷眉出声。
“是！”
段穆炎锐利的目光一凝，当即应承下来。
当晚，整座冀州城内灯火通明，许多官邸内都传来凄楚的惨叫声。
段穆炎带着燕王府的亲卫接连抓捕几十名官员，一一押解至王府地牢，弄得整个冀州官圈人心惶惶。
不少官员前脚刚知道首辅大人来到冀州的消息，后脚山雨欲来的气势便席卷入他们官邸之内。
.
“赵怀羿来冀州了？”
彼时的慕容甫正坐在书房内处理军务，崔融将这个消息禀告给他时，他握着墨笔的手陡然停顿下来。
冀州离徐州最近，冀州传出那样大的动静，徐州肯定是最先捕获到风声。
“嗯。”
崔融点点头，随即道：“据说抓了不少大王爷以前在冀州的亲信。”
提到慕容权，崔融不自觉地悄悄看一眼慕容甫的神情，生怕自己的话勾起他藏在心底的伤心事。
毕竟他是被迫在一夜之间撑起了整个徐州。
“此番他是要清洗王伯伯留在冀州盘根错节的势力，去告诉那些人，让他们好自为之，想都别想把徐州拉下水！”
他沉着一双黑眸叮嘱崔融，身上的稚嫩感褪去许多，散发出一股沉稳慑人的气魄。
“是！”
崔融得令，刚转身要退下，身后忽然传来慕容甫的声音。
“可是他自己来的冀州？”
他迟疑一会，开口问道。
“只有首辅大人。”
崔融当即回道。
“下去吧。”
慕容甫眸光灭了一瞬，挥手道。
“是...”
如此，崔融才走出他书房。
慕容甫放下手中折子，抬眼望向窗台外。
暮色四沉，晚风中透着丝丝闷热感，庭院里的花草随带着热气的晚风轻轻摇曳，发出细细碎碎的婆娑声。
“阿甫。”
忽然，门口传来慕容熙的声音。
“长姐。”
慕容甫收回眸光。
她端着一碗冰镇好的莲子羹上来，搁到他面前，“来，刚冰镇好的，喝下解一解身上的暑气。”
慕容甫白日要去徐州各地勘察动乱停息后的重整情况，晚上要回来处理军务，连着奔波两个多月都未停歇过。
每当回到王府里，他总是刻意掩去身上的疲意。
“明日歇一歇吧。”
看着他喝下几口莲子羹后，慕容熙边收拾他搁置在手边上的折子，边开口说道。
“明日还得到南边的城池走一趟。”
他没听她的，边喝着莲子羹边回。
慕容熙收拾折子的手顿了一下，和声问他：“午后可赶得回来？”
“有事么？”
这回，他抬起了头，一双黑眸静静凝他。
慕容熙清丽的眉眼间露出丝难堪之色，只一瞬，慕容甫便瞧出来她想说什么了。
“这回又是哪家的小姐？”
他丰神俊朗的面庞上已隐隐透出一丝不耐。
“是明阳郡柳太守的女儿柳念韫。”
慕容熙踌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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