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绾绾微怔了下，但还是神色不变地往宫内走。
“我不会去。”
俩人在宫道上分道扬镳前，凌绾绾低声回了这么一句，便行色匆匆往前走。
深秋的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吹起他翻飞的衣袂。
赵怀羿顿下脚步，眯起眸子看着前面脚步又快又急的人，就跟躲瘟疫似的躲着他，胆子真是愈发的大了。
只一瞬，他幽深的墨眸就冷了下来。
凌绾绾到瑶光殿中刚坐下没多久，张让便过来将杜青筠叫走了，说是陛下传召。
杜青筠急忙提裙起身跟张让到御书房去，凌绾绾心底隐隐生出一抹不好的预感。
她坐在位子上继续核账，核五笔有三笔是错的，心不在焉地等杜青筠回来。
未时三刻，杜青筠终于从御书房回来，眼角和鼻尖都是红的，她皮肤白皙，一看便知道是哭过了。
“杜姐姐，皇上找你何事？”
凌绾绾连忙起身挽上她的手，将人扶回圈椅上，抚着她后背让她平稳下心绪。
“皇上说首辅大人那收到了举报最近有官员趁着收取商户税款从中中饱私囊的折子，还说我爹和我两个哥哥都在户部当值，手上接触的税款最多，嫌疑最大。”
“让我从今日起也不要帮他们核账了，怀疑我会跟他们里应外合，帮着他们做假账，从中谋取私利，一切等配合刑部查实清楚后再说。”
杜青筠紧抿着唇，抽噎道。
“主审这件案子的人是？...”
凌绾绾堪堪问出口，就听到瑶光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把那些账目都收起来，一本都不能落！”
带人闯进瑶光殿的是刑部尚书崔信尧，他着一身祥云驾鹤蓝靛官服，大长脸，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扫视一圈瑶光殿后，最后锐气逼人的眼神落到相互依偎在圈椅处的凌绾绾和杜青筠身上。
“杜才人，凌小姐，刑部后面审案时会随时传唤两位，还望两位配合。”
那双火眼金睛，仿佛要将她们俩人看穿。
“知道了。”
凌绾绾护着身子微颤的杜青筠，脸色沉着回。
将殿中的账册收好，崔信尧便带着人离开。
“大人，都收齐了。”
瑶光殿外，传来崔信尧的回禀声。
“还有她们拿到户部的那些账册，也要一本本找出来，一一——核查。”
赵怀羿负手站在殿外，沉声嘱咐崔信尧。
“是！”
崔信尧垂首应答。
赵怀羿稍稍转过身，睨一眼殿中的人后，便抬步离开。
凌绾绾紧紧箍着圈椅扶手，眼神冰冷淬人。
“凌妹妹，是我连累你了。”
杜青筠的心绪已然平稳下来，不过脸上还透着丝丝惊惧。
“杜姐姐，别这么说。”
凌绾绾握住她冰冷的手，要说连累，也该是她连累了她。
在殿中陪了她一会儿，眼看着天色就要暗下来，凌绾绾走出瑶光殿。
马车从皇宫外离开，朝赵怀羿的私宅驶去。
一听到马车落地的声音，裴骁急忙将宅门打开。下一瞬，他只感受到一阵冷风从身前吹过，凌绾绾人已经步履如飞朝赵怀羿的主屋走去。
赵怀羿腰身靠在案桌前，看那个样子早已吃准了她会找过来。
“卑鄙——”
凌绾绾走上前，扬到半空的手被他紧紧箍住。
赵怀羿沉眸睥睨她，眼皮漫不经心垂着，在她娇嫩的小脸上拓下一大片阴影。
“不使点手段，你怎么肯乖乖过来？”
他将她倔强不肯放下的手一点点往下拉扯。
最后，松开了手。
凌绾绾又扬起另一只手，还是被他精准箍住，拿捏了下来。
他再次松开手后，凌绾绾懊恼收回盯紧他的水眸。
她的计划被他打乱，从宫里过来的这一路上，她这口气怎么都顺不下去。
“首辅大人在朝中只手遮天，可调遣的人成千上万，为何一定要叫小女过来？”
凌绾绾坐到他茶榻上，以手撑额，试图拂散那抹氤氲在她柳眉间的怒气。
“这件事只有你能做。”
赵怀羿手撑到案桌上，隔着一丈远的距离遥凝着她。
凌绾绾微微皱眉，“何事？”
“十月十八，跟我出京一趟。”
他缓声开口。
凌绾绾骤然抬起头，“可十月十八，不是你同江大小姐...”
她想说是他们俩人成亲的日子。
“去或不去，你自己思量，那日我会派人在城门口接你。”
赵怀羿沉眸说完，便坐回椅凳上处理折子。
片刻后，凌绾绾紧捏衣袖，从茶榻上起身。
等人走出他屋子，赵怀羿才放下手中折子，寒冷的眸光紧紧包裹眼前簇动的烛火。
凌绾绾失魂落魄地回到凌家，她不知道赵怀羿要带她去哪儿，但她清楚地明白他这是要逃婚，而且还要拉上她下水。
可她若是不去，杜青筠一家...
思量许久后，她决定先看看赵怀羿接下来的动作，再做打算。
恰好这段日子正逢凌家开始收回京郊田庄租金和京中几家铺子的营收，凌绾绾和江怡蓉忙得不可开交。
距离十月十八还有两天日子时，崔信尧派人来到了凌家，说是因核算商户税款一事，让凌绾绾配合着到刑部去问话。
凌绾绾跟章氏和江怡蓉说一声没事之后，坐上了去刑部的马车。
到了那，正好碰到杜青筠从里面出来，她脸色煞白，人看着很不好。
“杜姐姐！”
凌绾绾跑上前，关切覆上她手背，触手就是一片冰凉，她眉眼间还透着久久未散的惊吓。
“凌妹妹，他们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总之避着他们对你用刑...”
杜青筠猝然抬起头，双眸带泪地叮嘱她。
“我明白。他们对你用刑了？”
凌绾绾急忙开口问她。
她摇了摇头道：“我无事。”
凌绾绾这才松下一口气，可她这个样子，仿佛是遇着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隐瞒着没有跟她说。
凌绾绾也不逼问她，看着绿珠将她扶上回宫的轿辇后，这才跟这刑部的人走进去。
刑部大堂内，崔信尧坐在主位上，手上拿着的是凌绾绾和杜青筠算过的账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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