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儿受命，听话地上前撬开凌绾绾双手，章氏的戒尺落到凌绾绾的掌心之上，不一会儿掌心见了红，她的额角也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水。
尽管脸色憋得通红，她却死死咬唇，不愿叫出声。
“看来表姐还是不知轻重，姑母，您若是累了，便让珠儿来打。”
章念珠站在旁边跃跃欲试，巴不得章氏将戒尺尽快送到她手里。
章氏打了十几下，大抵是手举得累了，果真将戒尺递到章念珠手里，章念珠眼底闪过几分狠戾，打她的力道比起章氏还要重了好几分气力。
凌绾绾的泪珠滴落到双膝上，眼睛却紧紧盯着她，看得章念珠心里直发怵。
直到凌绾绾的掌心里渗出鲜血，沾到戒尺之上，章氏才让章念珠停手。
“你可知错？”
章氏还要故意摆谱质问凌绾绾，要她亲口认错才肯罢休。
“女儿是体力不支中暑，不是故意要凌家蒙羞，母亲怎么不过问过问女儿的身子，倒反将凌家颜面置于女儿之上，母亲之所作所为，比女儿在圣上和太后面前晕倒愈加过分！”
凌绾绾非但不认错，还梗着脖子数落章氏一顿，让章氏咂了咂舌，“你！...我看我平日里就是太骄纵你了！以至于你敢这般指责自己的母亲，一点礼义廉耻之心也没有！”
“啪！”
还不等章氏吩咐，章念珠手里的戒尺又兀自落到凌绾绾的掌心上。
“住手！”
倏地，一道喝斥声从门槛外传来，章念珠吓得手中戒尺险些掉落。
“夫人，你们这是做什么？！”
凌天朝从外面应酬回来，听到院中的争吵声，撩起衣袍急急走进主屋。
一进来便见到凌绾绾鲜血淋淋的掌心，章念珠还在拿着戒尺往下打。
“老爷，绾儿她今日入宫选秀时，堪堪走到圣上和太后面前便经不起事吓晕了，妾身这是在教她长长记性。”
见到凌天朝，章氏眼角余光不由自主掠过一抹惊慌，连忙垂首遮掩。
“爹，女儿是中暑晕倒，不是被吓的，母亲她不信女儿的...”
凌绾绾抓准时机，泪眼汪汪瞧着凌天朝，整个人可怜兮兮道。
“绾儿先起来。”
惹得凌天朝心头涌出一阵心疼，连忙先俯下身去将她扶起来。
“嗯。”
凌绾绾边点头起身，边拿衣袖抹自己眼角的泪珠。
“今日天气这般炎热，绾儿极有可能真是中暑，你怎能不信自己女儿？”
她掌心血肉模糊，凌天朝转头就指责章氏。
章氏咬咬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改口道：“可别的官家小姐都没事，怎就独独绾儿中暑了？”
“绾儿从小身子就弱，这你又不是不知道！”
凌天朝懒怠再跟她争论，叫春盈进来将凌绾绾先扶回去，又去嘱咐下人到城中去寻个太夫回来。
章氏心里有气，此刻才满脸不耐地道：“她身子弱还不是随了她母亲，还怪到我身上来！”
闻言，章念珠整个人怔了怔，随即很快恢复脸色谄媚地给章氏捶肩，让她先消消气。
“姑母，表姐她不是...”
章念珠迫不及待想问清楚章氏方才那话的意思。
“天色也不早了，你还是先回去歇下吧，今晚你也累了。”
章氏打断她的话，没有要告诉她的意思。
“好。”
章念珠只得按捺住心头疑惑，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出庆澜院。
惊鸿院。
凌天朝还在凌绾绾的屋子外候着，等太夫给她擦过药后他紧绷的神色才渐渐舒展开。
“你母亲她也是一时糊涂，你别放在心上。”
他劝解道。
“女儿省得。”
在凌天朝面前，凌绾绾向来不会说章氏的不是，但章氏的偏心眼她都在心里记着。
见她没有旁的怨言，凌天朝也不再久留。
“这表小姐也太不是人了，老爷连骂都不骂她一句。”春盈恨恨呸了一声，原以为凌天朝会教训教训章念珠，可到头来却连一句斥责都没有。
“放心，我会讨回来的。”
凌绾绾绷着面颊，掌心处还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痛楚。
夜色浓稠，裹着微弱的烛光落到凌绾绾眼中时，春盈好似从她身上见到了前所未见的威慑感。
两日后，凌绾绾出门去买药时，不巧迎面碰上赵怀羿的马车。
“凌小姐来买药？”
凌绾绾原本打算装作看不见，奈何被裴骁叫了一声。
“对，你们这是？”
她笑着抬起头，不解地看着裴骁和他身后的马车。
“恰好我家公子路过，看到你让小的来问问你的身子可好了？”
“好多了。”
凌绾绾讪讪笑着，将裹着纱布的手藏入衣袖里。
这时，轿辇内却陡然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上来。”
凌绾绾打了个寒颤，似是在犹豫要不要上去。
“凌小姐，我家公子有请。”
裴骁提醒她。
“哦，我听到了。”
她亮起眸子，在裴骁掀起车帘后钻入轿辇内。
“手怎么回事？”
见她揣着手，连坐下都坐得别扭，赵怀羿皱起眉头，直接伸出手，拽出她藏在袖中的双手。
“你做什么？！”
轿辇内传来凌绾绾的惊呼声。
“被打了？”
赵怀羿的脸色骤然冷下来。
“嗯。”
凌绾绾撇撇嘴，这个节骨眼上她再怎么编排都没用了。
“真笨。”
赵怀羿冷嗤。
修长的手指节却很自然地拆下她掌心纱布，仔细端详她掌心上伤口愈合的情况。
尔后，他从车厢暗扣内拿出瓶药膏，仔细帮她涂抹。
一阵冰冰凉凉的触感从掌心处传来，一开始还盯着自己掌心看的凌绾绾，不由自主将眸光移到眼前的男子身上。
他的眉目真的如画中谪仙一般，五官棱角线条流畅，肤色白净如雪，耳廓还透着淡淡的粉。
“看够了么？”
突然，这人一抬眼，与她四目相对，凌绾绾只觉得自己心跳静止了一瞬。
吓得她神色骇骇，连忙将被他抓在掌心的手抽回来，才发现他不知何时连纱布都帮她包扎好了。
“接连承首辅大人的恩情，这下小女更不知该怎么还了。”
凌绾绾眼眸低垂，面颊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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