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密林间，女人诡异的话让顾九笙心脏一沉。
饶是手上沾满鲜血的叶烟澜，也觉得好像有一阵凉风从脚底直直窜上脑袋。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下午听到的传言，头皮一阵发麻。
女人瞪着空洞的眼睛又喃喃两句，突然缓缓闭上眼咣当倒了下去。
她此刻正在一个斜坡上，这一倒作势就要滚下山。
顾九笙眼疾手快的冲过去抓住了女人的胳膊。
入手的枯瘦如柴让顾九笙眼神一震。
这个女人很瘦，瘦的只剩皮包骨头了。
顾九笙把她拉上来，伸手探上她的脉搏：“气血亏损的严重，若是再这么下去，一个月都活不了……等一下……这是……”
顾九笙把手电筒递给叶烟澜，把女人放平，探上她另一只手。
“帮我照一下她的眼睛。”顾九笙俯身掰开女人紧闭的眼睛，仔细的检查起来。
叶烟澜蹲在顾九笙身侧，在顾九笙扯她的衣服时，帮她照亮。
顾九笙解开女人的衣服扣子，看到她枯瘦如柴的身体，眼底晃了晃，除了骨头真的一点肉都快没了。
“她这是荨麻疹？”叶烟澜盯着女人身上的红疹子，低声问。
顾九笙摇摇头：“不是，是毒，她中毒了。”
“咱们也没有药啊，严重吗？”叶烟澜问。
顾九笙把身后的背包放下来，从里面摸出来一个黑色瓷瓶，递给叶烟澜。
“你在这里守着她，等她醒了让她把药先吃了，一颗即可。”
“你呢？”叶烟澜蹙眉。
“我师父的墓地离这里不远，我先去给他上香，一会下来找你们汇合。”顾九笙伸手。
叶烟澜把手电筒递给她：“那你自己小心点，这山里兴许会有野兽出没。”
顾九笙轻嗤一声：“这附近长满了有毒的植物，野兽从来不会靠近这里。”
叶烟澜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顾九笙提着行李箱独自踏上了征程。
终于，在天蒙蒙亮时，她到了。
那颗百年大叔长得依旧茂盛。
坐落在树旁的孤坟被沈行简打理的很好，旁边都是盛开的花朵。
顾九笙把行李拉开，将贡品摆上去：“老头，今年可能只有我来看你了，沈行简那厮瞒着我帮你报仇去了。”
“你说你们，这么大的事还瞒着我，是不是已经……不把我当亲人了。”
顾九笙摆完贡品，端端正正的跪下来，低下头时眼泪不受控制的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能理解，这些年，我过得太荒诞了。”
“你还知道你荒诞，我要是你我根本不来，免得把老头气得从坟里钻出来。”
蓦的，一道熟悉的嘲弄冷音在顾九笙身后响起。
顾九笙脊背一僵，回头看向来人。
沈行简褪去一身跑骚的狐狸皮，破天荒的穿了一身宽松的黑色运动装，从头黑到脚。
他手里提着跟顾九笙买的一样的酒，一脸嘲弄道：“叶烟澜真不是个玩意儿，我瞒了这么久的事情，她才跟了你多久，就给我秃噜出来了。”
说着，咣当跪在顾九笙身边，无辜道：“师父，这你可不能怪我，不是我说的。”
“废话真多，磕头！”顾九笙冷声道。
沈行简听到顾九笙嗓子深处的哽咽，心里突然痛如刀割。
他跟顾九笙恭恭敬敬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响头。
接下来的流程，顾九笙和沈行简谁都没有说话。
他们隔离出来一小块空地。
烧了些纸钱和自己定制的房子衣服车子。
待东西燃尽确保没有火星子，又将酒倒进去。
最后，以三个头收尾。
沈行简直起身子时，顾九笙还趴在地上。
她的手微微蜷着，颤抖的手指指甲插进略松的土里，骨节分明。
沈行简很少见顾九笙这么难过的一面。
当初拜师时，沈行简还以为她这个千金大小姐会很娇弱，怕苦怕累动不动哭鼻子。
可她在山里的那些年，从来没喊过苦没喊过累，学什么都很认真，干什么都强势。
有一次，他在山里误食了毒物。
那天下着倾盆大雨，山里的路很滑，他中毒出现幻境，从山上滑下去。
是顾九笙……
她从他身后冲出来，想都没有想护着他的头，抱着他一起滚下山。
等他有意识的时候，正在被顾九笙背在身上拖着下山。
她太小了。
那么小小的一只，背着他的时候他的腿都在后面拖拉着。
也不知道拖了多久，拖不动了她就转过身抱着他接着拖。
那是沈行简第一次见顾九笙哭。
她还没巴掌大的小脸上因为撞破头都是血，流出来又被雨水冲掉，又流出来。
她呜呜咽咽的哭，一边哭一边喊他的名字。
沈行简，沈行简，沈行简。
她就这么喊了一路，把他背回去就倒下了，足足昏迷两天。
那两天，是他过的最漫长的两天。
老头说，如果顾九笙再晚一点把他背回来，他就要归西了。
所以，不管老头怎么偏袒她，他都不会真的生气。
他这条命是顾九笙的，只要她要，他就会给她。
顾九笙平复好心情，起身时用手背将脸上的泪擦干净，抬眸正好对上沈行简看她的眼神。
那个眼神专注又深邃，跟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截然不同。
“你干什么。”顾九笙蹙眉道。
沈行简回神，嗤之以鼻：“我还以为你趴地上睡着了呢，哭了？”
“没哭。”顾九笙懒得搭理他：“走吧。”
沈行简起身，拍了拍腿上的土：“你就没什么要跟老头说的？还是我在这里你不好意思。”
“等报了仇再说不迟。”
沈行简眉心微动，嗓音寒冽下来：“这件事你别插手，这也是师父的意思，别让他死不瞑目。”
顾九笙满不在乎：“老头活着的时候我都没听过他的话，死了更不听，我没跟你商量。”
沈行简咬了咬牙，又来了，顾九笙这个疯批还是这么霸道，谁都奈何不了她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下山。
“你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这是我们家老二的媳妇！”
“你凭什么抢人！我最后说一遍，人给我，不然我就开枪打死你！”
远处的吵闹声，让沈行简和顾九笙下意识的对视一眼。
顾九笙对沈行简偏了偏脑袋，在沈行简藏匿林间后，快步下山。
“有枪了不起？你以为你打死我就算完事了？”叶烟澜不屑的嗓音传来。
对面人的态度很是强硬。
“这深山老林，我就是打死你随便找个坑埋了，谁能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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