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宁推门进来。
“世子。”
“派人暗中护卫母子三人，每日汇报。”
“…是。”
穆宁拱手，快速抬眸看了眼主子。
“世子，既已确认盛姑娘和两位小公子身份，您不打算尽快接回府中吗？”
“…她不是普通女子，性子柔韧刚强不屈，若此刻莽为，恐怕会引起她的不适和抗拒。”
纪砚南垂眸，脑海浮现树下那张笑容甜美的脸，微微摇头。
“暂时先别张扬。”
“…是。”
穆宁出了书房，神色略微狐疑歪了歪头。
盛姑娘生下两个属于世子的骨肉，又因世子受了不少苦，虽身份悬殊太大不能为正，但国公世子的侧夫人身份也是足够让盛姑娘和盛家一生荣宠了。
世子还在犹豫什么？
*
这日，盛乔跟着虞三娘进了京城很是盛名的珍宝阁。
“我听说赵家私下送来了许多珍宝首饰让你哥哥作为聘礼，你就算把你这五百两花完，估计也买不了多少吧？”
“是呀，赵家伯母疼女儿也疼女婿，长辈赐礼不可拒，但我们家总得尽力表些心意，掌柜的，我家兄长即日成亲，我想买些首饰当聘礼。”
“哎，客官稍等，小的替您拿出来。”
“好，有劳了。”
盛乔微笑点头，看着柜台上琳琅满目的精巧首饰。
自打她成了万安楼二东家，几个月时间就存了近两千多两银子，置办南街宅子和修葺房屋买下人等零零碎碎花了一千二百多两，存款加上虞三娘刚送来的红利也足够置办男方这边酒席婚宴啥的，所以她拿了五百两出来给哥哥添些撑场面的聘礼。
掌柜选了些寓意好的首饰放上桌面，盛乔拿起一支细看。
“姐姐，这个好看吧？”
虞三娘端详她手中一支做工繁琐的绕金丝玉簪，“嗯，做工细致款式新颖，确实不错…”
“两位娘子眼光真好，这金丝缠绕玉簪寓意吉祥，有男女两款，只能一对出售的，特别适合新婚夫妇佩戴。”
盛乔接过掌柜递来的男款玉簪端详，心生喜欢。
“掌柜大叔，这一对价格多少？”
“这一对金丝玉簪是咱们店的招牌，仅有六对，这是最后一对了，售价三百八十两。”
“……”
盛乔暗吸了口气，颇为肉疼。
虽说是精巧，可贵得太离谱了，她买材料自己打都不用这么多钱吧…
“掌柜的，把那对玉簪拿过来给我们县主看看！”
突然一道倨傲高昂的声音传来。
盛乔转头看去，只见靠窗的雅座上，一个衣饰华贵的女子垂眸看着面前放满了首饰的托盘，边上一个长相平凡的丫鬟皱眉看向她，眼神带着明显的鄙夷不屑。
盛乔记得赵妍说过，京城就两位县主，一个是乐安县主纪清雅，一个是已经嫁入丞相府的青霞县主，荣庆王府嫡女李玉媛。
“愣着作甚，还不赶紧拿过来！”
丫鬟蹙眉呵斥着，边上下扫了眼盛乔，鄙夷咕哝，声音不大不小。
“珍宝阁什么时候连这些人都放进来了…”
“呃，是！”
掌柜歉意看了眼盛乔，连忙拿起托盘哈腰走过去。
李玉媛淡漠瞧了眼那对玉簪，纤纤玉手轻轻把男款往边上一挑，拿起女款看了两眼放下。
“就要这支吧。”
“呃，县主，这是咱们店的招牌双玉簪，成双成对出售…”
“放肆！”
丫头又发飙竖眉，“我们县主喜欢买一支就买一支，多什么嘴，赶紧把县主看上的都仔细包好，给丞相府送去！”
“…是是是。”
李玉媛伸手搭着老嬷嬷的手腕起身，优雅扬起下巴，目不斜视出了门，余光都没给旁人一眼。
盛乔暗暗咋舌。
这段时间她跟纪清雅时常约着去陪赵妍解闷，相处十分融洽，虽说纪清雅是因为赵妍才对她爱屋及乌不拘礼数，但她也见过纪清雅在外待人说话的温和态度，还有国公府丫鬟下人的谨言慎行。
真是天地之差别…
“抱歉啊两位娘子，咱们店还有许多别的款式呢，我再拿些出来给两位好好看看…”
虞三娘见怪不怪点头，见盛乔有些晃神，略微低了声音。
“你来到京城之后除了去侯府就是万安楼，少有出来逛逛的，这种情况很平常的，以后你自会习惯。”
“嗯，没事，就是可惜这对玉簪被分开了而已。”
盛乔无所谓笑了笑，专心挑选其他首饰。
她刚才在想赵妍偷偷给她说过的小道消息，关于青霞县主未出阁前，和纪砚南曾传过的小道绯闻。
唔，两个都是这么仰头拿鼻孔看人的款，要是成亲了脖子得多遭罪…
不到半个时辰，五百两银票就花了个精光，虞三娘还搭了几十两。
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殷勤吩咐小厮帮忙把七八个打包好的精致木盒抱上马车，亲自送到门口。
盛乔上了马车，感慨看着摆放整齐的木盒子。
“若是换了以前，打死我也想不到自己能花五百两买这点吃不饱穿不暖的好看首饰。”
虞三娘好笑，“你也会说以前，再过半个多月，你可就是实打实的官眷娘子了，你哥哥一入仕就能坐上从六品的官位，那往后封侯拜相替你母亲挣个诰命都是有可能的事，这才哪到哪呀。”
“那也是文流清官呀。”
盛乔放松身体靠上椅背笑道：“我哥哥自打中了举人，每月都能在书院领月俸，但就那点银子都不够他养家的，我以往总是担忧自个经商会累及他的仕途，可来京城住久了才发现，哪家官员私底下没有点商铺产业呀，倒是我自个多虑了。”
虞三娘呵呵一笑，“那是当然的，大伙都心知肚明，只要不太张扬，也不会有人追究，毕竟牵扯起来，那满朝文武都得遭殃。”
“我就是觉得好笑。”
盛乔侧头看向窗外热闹繁华的街道，“士农工商，商为最低，可这世间之人谁不想腰缠万贯衣食丰足，嘴上冠冕堂皇说着商为贱，可又不得不为银子折腰，贪官层出不穷，挺讽刺的不是么？”
虞三娘挑眉，“哟，乔乔今天感触良多呀，可是因为刚才那位县主让你有什么想法了？”
“不是县主，是县主身边那位丫头。”
盛乔耸耸肩摊手，“完美诠释了狗仗人势这个成语的含义，让我有点冒火。”
“哈，这算什么，多得是这样的人，行了，感慨完就回家去，我两天没见团子圆子了，想念得紧。”
“…唔，姐姐，估计你今天还是不能跟我回家去了。”
盛乔说着抿嘴冲窗外扬了扬。
“喏，有人来找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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