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勃然大怒
宋思安醒了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几个丫鬟，亲自去了赫马蒂的房间。
“啪！”
她再也没有之前见到赫马蒂的那种悠闲表情，脸色冷得吓人。
“这些东西是不是你的？”
赫马蒂刚刚吃完药，人还有些迷迷糊糊，坐在床上双眼无神马上要睡着，定睛一看宋思安丢出来的东西里面有那个银铃铛，登时瞌睡都飞了一半。
她坐直了身体，没说话。
在将军府的这几天，她的身体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照顾。
她是索契最强的女战士，也向来都是以战士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的。
部落里像她这样的战士还有很多，大家也都是横冲直撞，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的，顶多是在葵水期间不出去捕猎猛兽而已。
毕竟动物的鼻子可比人的鼻子灵敏得多，一点点血腥味或许都能招来灭顶之灾。
可是她偏偏和其他的战士不一样，每次来葵水，她都觉得肚子好痛，还总是腹泻。
以前她以为是自己身子不好，所以一直加练，想把自己的体魄练得更加强健，这样或许下一次就不会痛了。
可是她试了所有的办法都没用，她甚至去问过巫医。
巫医同她说，找个男的生个崽子，慢慢就好了。
她不能接受这个方案。
索契那么多战士，一旦她怀了孕，岂不是要被迫休息很长时间？那等她生完孩子，她还能是索契的第一女战士吗？
她不确定。
但她唯一确信的是，她这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一直自由的鹰，在草原上翱翔，为了王庭和王帐，做什么都愿意。
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葵水的时候能坐下来喝一口热乎乎的稀粥，好好躺在软软的床榻上休息自己的腰，竟然有这么舒服。
她甚至觉得自己因为被俘虏而流失的那些体力都在加倍返还回来。
这几天的日子实在是有些太舒服了，舒服到让她有些忘记，她还是索契的第一女战士了。
“既然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又为什么来问我？我说不是，你又能怎么样呢？”
她面色平静地说出了这些话。
宋思安看起来实在是一个太典型的礼朝人了。
她长得好看，说话温温柔柔，虽然说出来的东西都有点吓人，但总体看起来并不像他们草原上的姑娘。
难道玉铎部落的人，都是她这个德行吗？
她觉得宋思安还挺有意思的。
只是可惜，或许过了今天，以后她都不会再见到宋思安了。
“我能怎么样？”
宋思安冷笑一声，直接拔出了她随手从新房里抓出来的佩剑，抵到了赫马蒂的脖子上。
“我能要了你的命！”
宋思安气得身上都在抖，眼眶里还有眼泪。
“她才是个半大的丫头，你杀她做什么？还是说，你们索契的习俗，就是恃强凌弱！”
“别扯我的部落！我不是故意要杀她的！我只是不想让她去报官！谁知道……谁知道那里会有一口枯井，我一时没注意……”
“没注意？那种时候，你在路边等着她，推着她往那枯井走，硬生生把人推下去摔死了！”
宋思安一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心头的怒火就忍不住往头上烧。
云兰是为了宋府，为了她的安危，大晚上一个女儿家，不管不顾地出去寻求救援的！
结果呢？却被人莫名其妙害死在了一口枯井里……
她是因为火灾出去的，又是因为枯井而丧命的。
宋思安抬起头，想尽力把自己的眼泪憋回去。
但她有些做不到。
云兰现在被埋在一个好山好水的地方，想来以后，她也不会再找不到水源了。
“为什么杀我的丫头？你说话啊！你们索契有什么事情冲我来不就好了？冲我身边的丫头去是什么意思？”
剑锋无比锐利，赫马蒂的脖颈间已经出血了。
“我没打算杀你的丫头！我只是想在外面趁乱潜进来，要是能把你带走，就直接带走，要是没条件，就帮你救火，然后以孤女的名义跟在你身边……”
事已至此，赫马蒂其实也知道说这些恐怕宋思安都不会听了。
她其实根本没抱希望能够活下来。
宋思安此刻的表情，让她明白当时做的是多么错误的一个决定。
她身后站着的两个小姑娘，白天还在给她端药端饭，有一个甚至跟她说笑了几句，此时却都红着眼眶看着自己，仿佛恨不得吃了自己的肉。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杀人了。
在战场上，战场下，她为了索契的部落荣光，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可这是她第一次因为杀了一个人而感到有些心虚和内疚。
“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亏你们索契的人干得出来！”
宋思安深呼吸了几口，终于理顺了气口。
“原本我是想留着你，看看你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东西要说，但现在我觉得，你能说的东西，我早晚也会知道的。”
“你还有什么遗言，大可以现在告诉我，如果将来我心情好，说不定还能帮你完成一下。”
这个结果赫马蒂并不惊讶。
她反而抬起头，深深看了宋思安一眼，笑了一下。
“要是可能的话，希望你能帮我把骨灰带到北境，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把我埋了吧。”
“下辈子……我不想再做人了，我想去山里当一棵树，一株花。”
“你看看你们礼朝，天灾人祸不断……你们这个朝廷，也是烂透了。”
“索契的人……也是一样。大王庭已经腐蚀了他们的心，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为了自由而战斗，还是为了大王庭给的那点权力。”
赫马蒂有些自嘲地笑了。
“我觉得好累。自打我懂事，我就是王手里的刀，他说让我去哪我就要去哪，让我干什么，我就要干什么。”
“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杀人，我也想在草原上放放牛羊，跑跑马，看着蓝天白云过一生。”
她看了看宋思安。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起码，在你府里住着的这几日，我的心……得到了短暂的安宁。”
说完这句话，她闭上眼，慷慨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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