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韵晚低头接过，看到是悠悠的电话手表。
这段时间她没上学，一直都没戴。
今天会拿着电话手表出门，是因为想给她打电话吗？
虽然有提前告诉悠悠自己会晚归，但她还是内疚不已，沉默地将手表压在胸口。
不知道坐了多久。
外面早就黑掉。
管家把路灯全部点亮，院子里才亮堂起来。
在外头传来脚步声之时，许韵晚终于回神，看到了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
外套又宽又大，几乎将她整个儿裹在里头，像裹了个孩子。
而外套的主人站在不远处，正不停地打电话，做安排。
她低头看表，其实也只等了二十分钟。
只是这二十分钟于现在这种状况来说，还是太过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尖刺，不停地在她身上刺着扎着，痛意绵绵不绝。
“五爷。”
脚步声终于停下，暖黄的光线下露出了蒋程的脸。
他爽朗的脸上浮满了汗，连擦都顾不得擦，嘴里道，“悠悠有消息了。”
听说有了悠悠的消息，许韵晚一弹而起，跌撞着冲到他面前抓紧他的臂，“悠悠人呢？她现在在哪儿？”
——
夜晚的医院，人群散去，安静空洞。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引得屋内回声四起，愈发显得急而凌乱。
许韵晚和周凛烨以及徐澜好大一群人直奔过来，许韵晚的脚步尤为急切。
因为太急，几次脚步凌乱，差点将自己拌倒。
周凛烨始终稳稳拉着她的手，在她要跌倒时给予力量。
“五爷。”周仓从楼上下来，迎向众人。
“人呢？”周凛烨没有停步，问。
“在楼上。”周仓身形矫健，领着众人往楼上去。
“人怎么样？”
“现在还不清楚，说是晕倒在路边，被人送来了医院。”周仓把知道的说了出来。
周凛烨嗯了一声。
许韵晚听说悠悠晕倒在路边，心像被一只手突兀捏住，疼得吸不过气来。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楼上。
楼上是临时治疗区，只有急救的重症病患才会被送过来。
此时静悄悄的，医院里无温的白炽灯照得地面惨白冰冷，延展的门页就像一条通往阎罗宫殿的路，越发让人心生不安。
一名医生从里头走出来，看到众人，先愣了一下，继而出声，“你们怎么回事？这里是治疗区，要安静，脚步声这么重影响到病人休息怎么办？”
“抱歉，我们是来找许悠悠的。”周凛烨并没有因为医生的粗鲁而生气，客气地道。
生活历练使然，他很少在人前摆架子。
反倒这种不摆架子的姿态，让医生免不得高看。
在对上他的脸时，表情明显客气，“许悠悠？你们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妈妈。”许韵晚走出来，急切地道，“她现在在哪儿？怎么样？”
“你到底是怎么做妈的？”听许韵晚说自己是孩子的母亲，医生职业使然，脸色又是一变，“孩子得这么重的病，怎么能让她在街上随便走？你知不知道，这么弄会要了她的命的！”
医生骂得劈头盖脸，许韵晚自知管理不到位，一声不吭。
“医生，跟她妈妈没关系，是我没管好孩子。”徐澜走出来，主动揽过，“孩子妈妈把她交给我，是我疏忽……”
医生听说不是许韵晚的过错，脸色稍稍好看些，“不管怎么说，孩子要看紧了，哪怕没病也不能这么乱跑。”
训完，见大家态度都好，方才指指旁边一扇门，“你们先去看看孩子吧，看完去找主治大夫。”
“好，谢谢。”周凛烨应道，牵着许韵晚急急往那个方向走。
房间里，悠悠躺在床上。
除了脸有些白外，并没有外伤。
她的小手上吊着水，眼睛闭着，小嘴抿着。
“睡着了。”护士走过来，低声道。
听说她只是睡着了，众人齐齐松一口气。
徐澜这一个晚上算是吓透，眼泪一滚，就无声哭了起来。
宋泽把她拉进怀里，轻拍她的背。
管家也深吸一口气，捶捶自己的胸口，真是吓死了。
周凛烨眉色软了软，向前一步，揽住许韵晚一起坐在了床前的椅子上。
许韵晚连碰都不敢碰床上的人儿，生怕打扰到她。
虽然眼里没有一丝泪意，但受的惊吓并不比徐澜少。
在床前坐了一阵，许韵晚在周凛烨的陪伴下前去找悠悠的主治医生。
悠悠在医院里留了病历，她被送进医院的第一时间，主治医生就来了。
此刻坐在办公室里，忙着整理医嘱。
看到二人，他恭敬地站了起来，“周先生，许小姐。”
周凛烨的身份特殊，只有主治医生知道。
“孩子情况如何？”周凛烨朝他点点头，方才问。
主治医生抿唇，脸色微暗，“从刚刚做的检查来看，她的情形很不好，有加重的倾向。”
“怎么会这样？”许韵晚被吓得心惊肉跳，连头发丝都透出恐惧。
“这可能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没有按时吃药，另一方面，心情也是很大的影响因素。”
“她每天都有按时吃药的！”这一点，许韵晚十分肯定。
至于心情……
哪个生病的孩子心情会好呢？
“就算她现在会按时吃药，长久看来，问题还是很大的。没有哪个孩子愿意几十年一次不落地吃药，到后期，他们可能因为叛逆或是别的原因停药。所以，靠药物治疗并不是一个理想方案。”主治医生还是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另外，在了解了自己的病情后，因为崩溃没能挺过去的，也大有人在。”
医生的话并不是吓人的，许韵晚自己也见过不少这样的例子。
她沉默地坐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说。
周凛烨握握她的手，没有多说，跟医生告别走了出来。
他把许韵晚牵到走廊，让她靠栏杆站着，压头下来伸手沉沉握住她的两臂，“用脐带血吧。”
许韵晚抬头，目光怔怔地看着他。
一旦用脐带血，就意味着她要和秦高远再生一个孩子。
他……
“我没关系的。”他轻声道，声音尽可能温柔，“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如果用脐带血能救活悠悠，我愿意。”
他这话惹得许韵晚喉头一热，一阵哽咽。
心，跟着就痛了起来。
“可这对你……不公平啊。”
“傻瓜。”周凛烨轻轻抚着她的发丝，唇角从她的脸颊吻过。
他虽然什么也没说，但用极致的温柔告诉她，救命最重要。
“我不想日后因为自己的不作为而留下遗憾，更不想因为一时的大男子主义铸成大错，小晚，听话。”好一会儿后，他才低低道。
那一声“听话”带了不容拒绝的霸道。
许韵晚无声拉过他的手，用自己的小手摸过他手上的每一片纹路，最后，紧紧握住。
“好。”好久，才艰难地轻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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