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站着三个年轻女孩，看起来都比桃子大几岁。
说话的是个扎马尾的姑娘，眼睛又大又亮。
“我叫小梅，这是阿芳和小玲。”
她指了指另外两个女孩。
“你是老李叔的女儿吧？”
桃子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别紧张，宋姨人其实挺好的，就是脾气有点爆。”
小梅笑着说。
“快收拾一下，马上要开门了。”
饭店的早晨比桃子想象的还要忙碌。
六点刚过，就有客人进来吃早餐。
桃子被安排去端包子、盛粥，来回穿梭在厨房和大堂之间。
她的围裙很快沾上了油渍，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新来的，三号桌要加豆浆！”宋姨在前台喊道。
桃子赶紧去厨房端豆浆，却不小心撞上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温热的液体洒在两人身上，桃子惊慌地抬头，对上了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桃子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
“没事。”
年轻男人接过手帕，随意擦了擦白衬衫上的污渍。
“你是新来的服务员？我叫赵刚，是这里的厨师。”
桃子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厨师服和头顶的白帽子。
赵刚看起来二十出头，个子很高，肩膀宽阔，眉眼清秀中带着几分英气。
他的嘴角天生微微上扬，即使不笑也给人一种亲切感。
“我叫桃子。”
她小声说，接过赵刚递回来的手帕。
“小心点，宋姨最讨厌毛手毛脚的新人。”
赵刚压低声音。
“三号桌的老张脾气也不好，你最好快点把豆浆送过去。”
桃子点点头，赶紧重新倒了碗豆浆送去。
整个上午，她都在这种紧张忙碌中度过，甚至暂时忘记了早上的不安。
中午时分，饭店迎来了第二波客流高峰。
这次来的客人明显不同。
几个穿着体面的中年男人大声说笑着走进来，宋姨立刻迎上去，脸上的笑容比平时灿烂十倍。
“王处，李科长，什么风把您们吹来了？”宋姨的声音甜得发腻。
“快请里面坐，我让人给您们泡最好的茶。”
桃子被安排去伺候这桌客人。
她小心翼翼地端茶倒水，尽量不去听那些带着荤腥的笑话和宋姨夸张的娇笑声。
“新来的小姑娘？长得挺水灵啊。”
一个秃顶男人盯着桃子，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视。
“老李家的闺女，刚来帮忙的。”
宋姨笑着解释，但桃子注意到她的眼神突然变得警惕。
“桃子，去厨房看看菜好了没。”
桃子如蒙大赦，赶紧逃进厨房。
赵刚正在炒菜，炉火映红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被王处盯上了？”他头也不回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
“那老色鬼专挑新来的小姑娘下手。”
桃子没说话，只是站在一旁看赵刚熟练地颠勺。
他的手臂肌肉随着动作绷紧又放松，汗珠顺着脖颈滑入衣领。
“别担心，宋姨不会让他动你的。”
赵刚突然转头，对桃子眨眨眼。
“至少在你熟悉‘规矩’之前不会。”
桃子不知道他说的“规矩”是什么，但直觉告诉她那不是什么好事。
她默默记下要上的菜，端起托盘回到大堂。
下午两点后，客流终于减少。
桃子和其他服务员轮流吃午饭、休息。
她坐在后院的小板凳上，啃着一个冷馒头，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就吃这个？”赵刚的声音传来。
他递过一个还冒着热气的饭盒。
“刚炒的，吃吧。”
饭盒里是青椒肉丝和米饭，香气扑鼻。
桃子咽了咽口水，她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像样的饭菜了。
“谢谢。”
她小声说，接过饭盒。
赵刚在她旁边坐下，点燃一支烟。
“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还好。”
桃子扒了口饭。
“就是有点累。”
“习惯就好。”
赵刚吐出一个烟圈。
“对了，晚上下班我送你回宿舍吧。
这附近不太安全，尤其对漂亮姑娘来说。”
桃子的筷子顿了顿，耳根有些发热。
她从小到大很少被人夸漂亮，更别说被一个年轻男人这样直白地表达关心。
“不用了，我和小梅她们一起回去。”
她低头继续吃饭，不敢看赵刚的眼睛。
赵刚笑了笑，没再坚持。
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直到前厅传来宋姨的叫喊声。
“桃子！赵刚！来客人了，快过来！”
晚上九点，最后一桌客人终于离开。
桃子累得腰酸背痛，正准备收拾桌子，宋姨却叫住了她。
“桃子，你和小玲去后面收拾一下房间。”
宋姨的表情有些奇怪。
“收拾干净点，特别是床单要换新的。”
桃子跟着小玲来到后院最里面的一间房。
推开门，一股混合着烟酒和某种甜腻香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房间里凌乱不堪，床单皱巴巴的，地上散落着用过的纸巾和几个空酒瓶。
“快点收拾吧。”
小玲见怪不怪地开始整理。
“宋姨的‘贵客’刚走。”
桃子捡起地上的纸巾，突然意识到什么。
她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手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
“第一次见这场面？”小玲咯咯笑起来。
“慢慢就习惯了。
宋姨的‘特殊服务’可是咱们店的招牌呢。”
桃子这才明白赵刚说的“规矩”是什么意思。
她机械地跟着小玲收拾房间，心里翻江倒海。
父亲知道宋姨做这种生意吗？汪主任和宋姨又是什么关系？
收拾完房间，桃子精疲力尽地回到宿舍。
其他三个女孩已经回来了，正凑在一起涂指甲油、聊天。
“桃子，今天感觉怎么样？”小梅热情地问。
“还行。”
桃子勉强笑笑，拿出洗漱用品准备去洗澡。
“赵刚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阿芳突然插嘴。
“他可从没给新来的送过饭。”
桃子的手一抖，牙膏掉在了地上。
“没有的事，他就是...就是好心。”
三个女孩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赵刚可是咱们店的香饽饽。”
小玲慢悠悠地说。
“多少姑娘想跟他呢。
不过他眼光高，一直单着。”
桃子匆匆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假装睡觉，实际上耳朵竖得老高。
女孩们的闲聊渐渐从赵刚转向了店里的其他八卦。
哪个客人最大方，宋姨最近又勾搭上了谁，谁和谁为了争风吃醋差点打起来...
听着这些陌生的事，桃子感到一阵恍惚。
这里和村里是如此不同，却又在某些方面惊人地相似。
都是强者欺压弱者，都是女性被物化、被消费。
唯一不同的是，在这里，女性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有更多选择权。
第二天清晨，桃子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快起来！汪主任带人来吃饭了！”小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桃子的心猛地一沉。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汪主任找到了她。
她机械地穿好衣服，梳洗打扮，希望自己看起来越普通越好。
大堂里，汪主任正和几个男人大声谈笑。
他穿着那件熟悉的条纹衬衫，肚子比上次见面时更凸出了。
看到桃子出来，他的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
“哟，这不是老李家的桃子吗？”汪主任故作惊讶。
“宋姐，你怎么没告诉我桃子在你这里工作？”
宋姨的表情有些尴尬。
“老汪，你认识这丫头？”
“何止认识！”汪主任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我和老李可是老朋友了。
桃子就像我亲侄女一样！”
桃子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围裙边缘。
她能感觉到汪主任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移，那种熟悉的恶心感又回来了。
“桃子，过来给汪主任倒茶。”
宋姨命令道。
桃子磨蹭着走过去，尽量离汪主任远一些。
她拿起茶壶的手微微发抖，茶水洒了一点在桌面上。
“小心点！”宋姨皱眉。
“没事没事，小姑娘紧张嘛。”
汪主任笑呵呵地说，突然伸手拍了拍桃子的后背。
“放松点，在宋姨这儿好好干。
有什么困难就跟汪叔说，啊？”
那只手在桃子背上停留的时间明显过长，最后还意有所指地捏了一下她的肩膀。
桃子浑身僵硬，差点打翻茶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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