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人声鼎沸的占星楼前，如今门可罗雀，门前十米内，无人敢多做停留。
他们不敢议论，甚至不敢提起这楼中那位的名讳，生怕被天子的眼线听了去，届时让天子以为他们仍是放心不下喜贵妃，他们的下场可就惨了。
这几日，他们亲眼看着西林先前送去凤鸾殿的宫人，受尽了各种酷刑。
而皇上非但没有解气，更是下令撤走了占星楼大部分的宫人，只留下了两人照顾西林。
要知晓，西林先前的烧伤还未有半分好转。
她须得每日换药、割腐肉、引脓水等，每一步动作都让西林生不如死。
先皇后死之前，占星楼单单是负责照顾西林换药的人，都有足足三十人。
且因为是寒冬腊月，每次换药，陆羽都会命人从一楼开始烧梨花碳，直至整座占星楼都烧暖和了，才会开始换药。
自先皇后死后，莫要说提前暖楼了，就连浴池里的热水也都停了。
每每换药，西林便是生不如死的时刻。
她一直不愿相信，自己如今所处的局面乃陆羽所成。
她一直以为，是不是有人故意瞒着陆羽，在沈晚宁死后有意折磨她。
可她没有力气走出占星楼，她甚至连从床榻上走到窗边，都没有足够的力气。
“快来人呐！我要喝水！”西林吃力地喊着，可在这尤为空阔的占星楼中，她这拼尽全力发出的声音，都没屋外的风声要大。
正当西林倍感愤怒与绝望时，门口传来冷冷的一声：“来人，给喜贵妃倒水。”
西林来不及去看清来人，只是狼狈的接过茶盏，将那一盏冷茶咕嘟咕嘟全部灌下。
“喜贵妃，这是陛下赏赐你的汤羹。”李炯说话间，身后的小太监端来一提汤羹。
这汤羹才出炉，正冒着热气，散发着一股腥臭的味道。
西林下意识觉得这汤羹不对劲，忙挣扎着往后躲闪，拒绝道，“我不喝！我不饿！”
李炯连笑着装一下都懒得装，他摸着修长的指甲，淡淡道，“喜贵妃，咋家劝你还是做个聪明人吧。既然是圣上的赏赐，就不要开口就拒绝，还是跟从前一样感恩戴德地收下就好了。”
说话间，门后又走来两人，抬手便将西林钳制住。
西林稍有动作便触痛了伤口，疼的哀嚎不止。
只几下，西林便没了力气，虚弱的靠在两人的手中，任凭小太监掰开她的嘴，将那一碗汤羹灌了下去。
腥臭味顿时涌入喉咙，西林下意识想要呕吐，可小太监死死钳住她的喉咙，直到看到她痛苦的将所有汤羹咽下，小太监才松了手。
煮这道人肉汤羹时，负责拆骨的刽子手都吐了好几次，更遑论平日里只吃山珍海味的西林了。
到最后，西林已经双目空洞的看着远处，宛若傀儡般的张着嘴，任由小太监将碗底最后一口肉羹倒入喉管里。
见任务完成，李炯也没多停留的念头，转身带着人欲走。
可西林却虚弱开口问道，“你这么做，不怕到时候圣上知晓，怪罪于你？届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西林重重干呕起来，她疯狂的抠着嗓子眼，惊恐道，“你究竟给我吃了什么！怎么这么像腐肉！”
李炯把玩着垂下的鬓发，勾起唇角：“喜贵妃，这句话本不该由我来说的。可是咋家瞧着你，似乎还没明白当下的处境啊。”
李炯抬眸，那双平素里总是充斥着笑意的眼眸陡然间变得刺骨冰寒。
他说：“西林，你谋杀先太子、下毒意图谋害先皇后一事，已经全部败露了。天子眼下还未处置你，不是因为惦记着与你的情分，而是暂时因为先皇后之死的悲痛而遗忘了。你以为现在的日子是我们害的？那你是还没见识到真正的黄泉。”
*
霜挂枝头，各家各户张贴起了新春联。
溪城临靠着三片海域，这里的城民们大多是从事着与海有关的生计。
春节将至，溪城外的码头上都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而几大船会的会主也纷纷聚在一处，商量着今年的祭祀庆典如何操办。
依照往年规矩，这三家船会是轮着来接手举办祭祀的。
不过今年，轮到的船会会长突然病倒，而且大夫也已经宣判了死期，是断然没法儿负责起这次祭祀了。
至于这家船会的几名继承人，如今明争暗斗的厉害，如若再添上争夺祭祀举办的主权，恐怕这家船会也存活不了多长时日了。
原本，这拍板钉钉的人该是溪城城主，即镇南侯谢堂风。
可谢堂风迟迟不归，祭祀日期在即，他们不得不再次召开会议，商榷此事。
原本，谢知意无论如何都不会插手进这件事中的。
只是白日里看了一出惹人心烦的戏，她寻思着散散步，去海边瞧瞧风景，却误打误撞进了这从外貌看似只是一间寻常打渔人家的小木屋，撞见了正在争吵的几人。
“这临时接管祭祀，要耗费的财力人力都是个问题。陈家老头虽然之前就在筹备了，可是现在他几个儿子不争气，光顾着争家产，将这次祭祀准备的物什也都争了去。我估摸着想要要回来，是不大可能的了。”苏家主人苏鼎皱眉道。
“不可能也得可能！祭祀这么重要的事情，要是真因为他们争家产而耽搁了，岂不是叫我们溪城的人全部得罪了海神娘娘！”顾楠书立马拍桌反驳道。
这突如其来的拍桌声响，将前脚才踏入没多久的谢知意吓得一激灵，拔腿正欲往外走。
苏鼎眼尖，忙将解决这件事的工作引到了谢知意身上，大声说道，“正好，二小姐来了！二小姐，这祭祀的事情可是溪城一年一度的大事，你父兄如今归期不定，你来替我们拿个主意！”
顾楠书也附和道，“我赞成，二小姐说的话，我是愿意听的！二小姐，你替我们说个法子，你放心，这老苏不愿意我也按着他先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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