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愣。
这是十多年来……爸爸难得的一点关心。
已经伸进书包，打算拿断绝关系的证明书的手顿了顿。
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他们就回了卧室。
我看着拟好的断绝关系的文件，一时陷入沉思。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打开手机，语文考试结束后的考场百态都被报道了出来。
我……
睡过头了？
我在群里发了一句：「你们走了吗？」
有一会儿没有回应。
只陆晓晓回复了我：
「对不起姐姐，我走前叫过你，你一直没有回应，卧室门也是锁着的，我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这个谎言实在拙劣。
且不说我这个人睡眠浅，她要是真想叫我拍拍门我就醒了。
就说卧室门，我就压根儿没锁。
原本沉寂的其他人此刻却活跃起来：
爸爸：「自己的事情自己都不上心，难道指望晓晓随时提醒你吗？」
哥哥：「看来是吃得苦还不够，高考这种事情上也在耍小性子」
妈妈：「婉歌啊，这种大事是要自己上心的，谁也不是你的保姆，希望你可以从中吸取教训，没事，明年重来一次也是可以的」
我冷冷看着一群人给陆晓晓开脱，突然觉得昨夜犹豫的自己有些可笑。
我回复：「你们是怕我考的比陆晓晓好吧？」
妈妈直接一个语音打过来：
「婉歌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是你自己对自己不上心！到头来怎么还怪我们？你这样太伤人心了！」
爸爸的声音也传来：
「这孩子就是你给惯坏了！连晓晓一半都比不上！」
我没有再听他们的聒噪，默默挂断了电话。
起身收拾了去清大的行李。
拖着行李走下楼，站在门口，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儿时曾经过过一段幸福日子、然后在陆晓晓被带回来后便只剩委屈的屋子，慢慢合上了门。
将过去的期待与委屈尽数关在了里面。
坐上车后，爸爸打来了电话：
「你收拾了行李走了是什么意思？本来就是你的错，你还好意思闹离家出走！
「立刻给我滚回来！晓晓还没高考完，我没时间跟你玩这些乱七八糟的！要是让晓晓伤心了影响到她的高考成绩，我饶不了你！」
哥哥的声音冷冷的：「没关系，她不回来就让她永远别回来了。」
我语气淡淡的：
「好，听陆先生的。」
随后挂断了电话。
我没有回家，爸妈和哥哥也没有提起过这茬。
他们只是带着陆晓晓世界各地旅游，然后在朋友圈里肆无忌惮的展示幸福。
每次我都是默默的刷过去，无波无澜。
我被保送有一部分原因就是科研专利的发表，剩下的就是竞赛加分。
专利专注的领域刚好和课题组当下的课题吻合，导师明显想让我跟着读博，各种活儿没完没了的给我派下来，各种大牛没完没了的带我去见。
我不仅要做实验还要学习很多理论知识，时不时还要参加应酬，根本没精力和他们闹。
他们似乎也怕我影响陆晓晓度假的心情，从来没有提过我。
但是在高考出分那天，他们联系我了：
「晓晓考上了山大，你回家，庆祝庆祝。」
我头和肩膀夹着手机，手头在演算一个公式，心不在焉回答：
「比较忙，回不去。」
「你能忙什么？」爸爸有些不悦：
「你那些破工作一天两天不干也饿不死你，我给你一千块，够你回家几天的工钱了，晓晓人生转折点比较重要，你不要在这种时候耍小性子。」
我的笔下飞速运算：
「真没空。」
「陆婉歌！」
爸爸终于怒了：「你怎么好意思考不过妹妹还摆谱的？
「你再忙能有妹妹忙吗？
「她既要接受记者采访，又要回校宣讲，还要更新自己的学习公众号的推文，你再忙能有她一半吗？
「况且她做的是有意义的事，你给人端茶倒水的有什么资格说忙？」
「爸，你不要这么说姐姐，姐姐错过了高考，不想看到我很正的常。」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温柔又带着点优越感的声音，陆晓晓似乎凑了上来：
「姐姐，我知道你错过了高考心里不舒服，但是明年还可以再战呀。
「虽然姐姐的实力到不了山大，但是只要姐姐回来，我一定会好好教姐姐，让姐姐保底二本，冲击一本，好不好？」
我看着手里演算出来的公式，没忍住笑出声。
哥哥的声音跟着响起：
「婉歌，闹够了就回来吧，晓晓的辅导费可是很贵的，能无偿辅导你，你应该感谢，再耍小性子就再也别回来了，在外面当一辈子服务员吧。」
我看着出了结果的研究，心里的喜悦无以复加，早就不在乎他们说了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等把结果和几位师兄师姐交流，然后经过代码实现后跑出结果，已经是很晚了。
这才记起他们刚才说的话。
然后在群里发了一句：
「恭喜」
但是没有人回我。
朋友圈更新了陆晓晓的录取通知书，他们正在给小公主庆祝升学。
陆晓晓的朋友圈配了文字：
「总有些不甘心的奢望，在无理取闹后屈服」
配图是我那句「恭喜」的截图。
我全心都是新的成果，看到后只是愣了愣。
反手点了个赞，然后一觉睡到大天亮。
我没想到，我不关注这些事情，哥哥主动联系我了：
「我给你联系了出国留学，高考赶不上就赶不上了吧，你不能再自暴自弃。」
看着哥哥发过来的一所不知名的国外的大学，我很干脆：
「不去。」
「姐姐，」陆晓晓凑了上来：
「这学校是我好不容易帮你挑出来的，还是去吧，姐姐，你现在的实力，再复读一年都不一定能上二本，但是你回国后的赛道却和普通本科生不一样了呀，说实话，我都羡慕你呢。」
我看着网上查出来的寥寥几个有关这所大学的信息，帖子是一水儿的劝退，于是截图甩了过去，一言不发。
陆晓晓噎了一下，却还嘴硬：
「姐姐，这是我能帮你找到的最好的大学了，你在里面不至于太吃力……」
「不去。」我很干脆。
「陆婉歌你有完没完了？」
哥哥皱了皱眉：「晓晓为了给你选学校一晚上没睡觉，这也是为了你的前途考虑。
「给你选好学校你跟得上吗？这么多年你哪一次考得过晓晓？凭你的水平也有质疑她的资格吗？
「我告诉你，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不回来你就在外面当一辈子窝囊废，再也别回这个家！」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看着手机界面，轻轻一笑：
「好，再也不会那个家。」
课题组的成果发布会上，我一个新入组的组员也被导师拉去露脸。
我的手心紧张的冒汗，师姐拍拍我的肩膀，无言的冲我竖了个大拇指。
结果就是。
我更紧张了。
但是，当我真正站在台前，面对着无数同行的提问，我却第一次有了对于自我的掌控感。
所有的问题，我侃侃而谈。
涉及我不懂的领域，师兄师姐以及导师便共同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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