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懒得再看她一眼，不料门口又冲进来了一个人影。
15
来人一眼就看到了叶清澜脸上鲜红的巴掌印，怒吼着：
「宋晚言，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是何问明。
他急急地拉起了叶清澜，查看她身上是否还有其他伤痕。
叶清澜柔弱地依偎在何问明怀中，泫然若泣：
「问明，我只是……我本来只想好好和姐姐道歉的。
「毕竟，当初我以为她对你不怀好意，测试了她，她肯定对我很生气……」
何问明立刻朝我怒目圆瞪。
「穷乡僻壤的卖菜婆养大的，怪不得你这么粗鲁……」
啪！
何问明捂着左脸，愣愣地看着我，似是没想到我会打他。
我瞥了眼他们不自觉就握在一起的手，只觉得多看一眼都是恶心。
「你们俩就是那天晚上搞在一起的吧。
「毕竟，叶清澜只是叶家的养女，和你何问明丁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嘴里喊着表姐弟，你们是不是很享受这种禁忌的感觉？」
早在别墅对峙时，我就看到了叶清澜有意无意露出来的，颈间暧昧的红痕。
一夜未归的何问明，穿着居家拖鞋，大清早出现在她家。
很容易就猜出了答案。
只是当时急着找回外婆的手机，懒得戳穿罢了。
何问明抿紧了唇，有些苍白地解释：
「我觉得待在你身边压力太大了，那晚来清澜家里，喝多了酒……」
是啊，扔下正在发烧，濒临绝望的女朋友，去表姐家喝酒。
真让人恶心。
叶清澜挽住了何问明的胳膊，仿佛在宣示主权：
「抓不住男人的心，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我微笑着转动腕间的玉镯。
「从来没有拥有叶家继承权的你，确实只能抓住一个男人不放了。
「他何问明不过是一个依靠父辈的富二代。
「而我，是创一代。」
大学毕业以后，我就自己创业开了公司。
不然，她以为我是怎么认识何问明的？
叶清澜瞬间破防了。
「那叶家继承权也轮不到你头上……」
她还没说完，门口就传来了一声厉喝：
「轮不轮得到，我说了算！」
我猛地抬起了头。
是妈妈。
16
她瞧了瞧叶清澜和何问明脸上的巴掌印，朝我递来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随即对着叶清澜淡淡开口：
「叶清澜，你已成年，我对你的抚养义务已经完成了。
「从今以后，我不需要你赡养，叶家也不需要一个白眼狼。」
叶清澜脸色血色褪尽，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妈妈的脚下。
「妈，我错了，求求您不要赶我走吧！」
妈妈无动于衷地看着她。
「本来，我也没打算让你离开叶家。
「晚言被拍到网上的那个视频，是你让人删的。
「你明知道我有多想找到晚言，但你还是为了一己私利，试图瞒我。
「如此，我们母女情分便到此为止了。」
叶清澜听完，眼皮一番，就晕了过去。
后来，叶清澜名下所有财产被收回，为了维持多年来的高消费，她不惜借了巨额的网贷。
何问明帮她还了一次又一次，不久后就厌烦了，两人大吵一架，就分了手。
妈妈也终止了所有和何家的合作，没多久后，何家就破产了。
只是，这些后来的事，都与我无关了。
还有一天，外婆的手机就要解锁了。
17
【手机已停用，请1分钟后再试一次。】
60秒后，我颤抖着手输入了那一串滚瓜烂熟的密码——
外婆笑眯眯地看着我，像在说：「言言，我就知道你会来。」
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她已经在手机里，等了我十年了。
外婆只是一个不识几个大字的农妇，她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也说不出什么振聋发聩的大道理。
在我和她相依为命的十八年里，她最常说的话就是：
「言言，你饿不饿？外婆给你下面条吃！
「言言，你冷不冷？外婆把房里那床被子给你拿过去！
「来，给你零花钱，拿去买零嘴儿！」
外婆把她最深沉的爱意，都融入了最朴实的话语中。
以至于在生命的最后，她忍受着病痛的折磨。
关心的仍然是我有没有吃饱，有没有好好穿衣服。
我头一次发现。
印象里那个永远要强，如树一般为我遮风挡雨的外婆，居然如此瘦弱，好像轻轻一抱，就能把她抱起来。
她脸色灰败，但面对镜头仍努力扬起我最熟悉的笑容。
「以后要好好吃饭，别学其她小姑娘减肥，知道吗？
「冬天要记得穿长长的厚袜子，不然把脚踝露出来多冷呀！
「夏天可不许贪凉，不然每个月来事儿时你又该疼了。」
她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好多，说到最后竟像孩子一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言言，外婆舍不得你。
「外婆还没看到你考上大学呢……
「也不知道你以后会嫁给一个怎样的人，要是受欺负了可怎么办呀。」
她抹了抹眼泪，又笑着说：
「言言，不要难过，要是想外婆的话，就听听外婆的声音吧。」
时隔十年，再次听到外婆的声音，就像跨越了时空与她相逢。
我泪如雨下。
好想告诉外婆，她走了以后，我一个人也有好好吃饭。
我考上了很好的大学，开了一家不错的公司。
现在的我，有能力让她过上好日子了，可以带她去看升旗了。
可为什么……
明明最难的日子都熬过去了，她却久久地闭上了眼睛。
只给我留下了一台旧手机，和一张黑白的老照片。
18
太阳一点一点落下了，房间被黑暗包围。
我盯着最后一个视频的日期。
2014年6月8日。
点开的时候，连指尖都在颤抖。
外婆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说话了。
「言言，想了许久，我决定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你。」
外婆说，她是在垃圾桶里捡的我。
那天下着暴雨，外婆正带着妈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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