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响动,躲在窗后的小早,下意识紧贴泥墙。
见开窗之人是夏浅,这才现身于前。
“嫂子……”
“嘘——”
夏浅食指挡唇,将纸条交给了他,又低声叮嘱。
“这几日先不要来了,我不想让人知道谢凉的腿好了。”
“明白。”
小早双手接过纸条,抱拳鞠躬,从后栅栏处翻墙而出。
夏浅目送他远去,听到厨房洗刷碗筷的声音停了,悄然关上了窗子。
蹲身将暖笼的火挑旺。
正要出门为半兰安排新的活计,秦欢便给力地续上了要刷的碗筷。
还厉声斥责道:“你这些碗只刷一遍可不行,你看这碗里还有油沫呢,再再再用清水涮一遍,不然客人看见了可不要骂?”
半兰低眸看着冰红的手,隐忍地点了点头。
“是。”
又将刚刚刷过的碗,重新洗涮了一遍。
夏浅站在东卧门口,赞赏地看着秦欢。
秦欢朝她一挑眉,一副我懂的样子,转身出了屋门。
又洗了一大盆碗筷后,半兰彻底受不住了。
咬牙起身,敲响了东卧的房门。
夏浅与坐在床上看书的谢凉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勾了勾唇,扬声应道:“进来吧。”
半兰低首入内,余光瞟了一眼不曾抬眸的谢凉,委屈求告。
“夫人……”
“嗯,怎么了?”
“奴婢……奴婢在县令府,是……伺候主子起居的一等丫鬟。”
她低着脑袋,湿漉的睫毛轻扇,声音也带着哽咽,仿佛受了天大的不公一般,头上冒着怨气。
夏浅早想到她受不了这些。
她本意就是让她知难而退。
她将手里特制的医用工具放回药箱,深吸一口气,正色看她。
“一等丫鬟……我出身卑贱,没被人伺候过,不太懂,你们一等丫鬟平日都做些什么?”
似是没听出夏浅语气中的不悦,半兰听到她询问她的技能,立马精神了起来。
眼睛里也有了神韵,暗含得意地数算着。
“奴婢们主要负责贴身侍候主子,照顾主子的衣食住行,管理主人院里的一应内务。
而且,奴婢经过管大人的特殊调教,学过琴棋书画、焚香点茶、刺绣插花……”
“呵……”
夏浅冷笑一声,打断她的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那你觉得,我这草庐,用得上插花焚香吗?”
闻言,半兰一愣。
从美好幻想中跌落泥潭,深深低下了脑袋。
哀叹自己命数不好,比不上那些被送进深宅大院的姐妹们……
见她面露悲怆,夏浅冷声告诫。
“我这里条件艰苦,养不起贵族小姐。
你若是想留,那只有刷碗浣衣的苦活给你;
若是不想留……门就在那里,慢走不送。”
听到夏浅下了逐客令,她急忙跌跪在地。
“不,夫人,不要赶我走,我去刷碗,我能干,我什么都能干!求夫人不要赶我走……”
她怎么敢走?
若是枉顾管大人给的任务,就这样轻易离开,就算能躲过县令府的追杀,一个月后也会毒发身亡的……
见夏浅不语,她又转身向谢凉求助。
“将军,求将军留下我!”
她跪行到床边,柔弱地扯动谢凉的衣袖,故意露出纤细的手腕和冻得通红的指头,格外惹人怜惜。
“将军……求您留下我吧,我什么都能干……”
同修茶道,谢凉轻而易举便看出了她的意图。
嫌恶地抬起衣袖甩开了她的爪子,冷眉怒嗔。
“滚。”
没想到谢凉的反应这么大,半兰吓得半晌没敢动弹,挂在眼角的眼泪都忘了落下。
这和她学的不一样……
她咕嘟吞咽了一声,又颤颤地看向夏浅。
“夫……夫人……”
夏浅无奈地歪了歪头,面上也有些许不耐。
“不想走,就快去干活。”
“是,是!”
半兰连连叩首,正要起身离开,又被谢凉唤住。
“慢着!”
她屏息回身,垂首而立,偷瞄着冷面将军,眼神乞怜。
谢凉却连看她一眼都不屑,浑身散发着阴冷的凛冽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语气森然地沉声警告。
“以后,不准出现在我视线内,否则,我定让管炜亲自接你回去!”
管大人,亲自接她回去……
那还不把她抽筋剥骨,扔到乱葬岗喂狗?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着牙关,梨花带雨地沉沉颔首。
“奴婢,遵命……”
而后便弯着腰退了出去,模样很是可怜。
夏浅见她离开了,这才起身走到床边。
扶着谢凉的肩膀,轻声安抚。
“你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谢凉深吸一口气,沉稳心神,歪首靠在了她柔软的胸腹上。
声音瞬间变得柔和,仿佛刚刚那个凶神恶煞之人不是他一般……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浅浅,和我在一起,你受苦了。”
将军府的福一日也没享到;辛苦却是一点也没落下……
夏浅揽着他的肩背,想了好一会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原来是因为那句,“出身卑贱,没被人伺候过,不懂一等丫鬟平日都要做什么”……
她哭笑不得,捧着他的脸轻声安慰。
“傻瓜,我只是随口一说,你怎么还当真了?”
“不……”
谢凉抱住她的腰,额头在她柔软的腹部轻蹭,臼齿咬磨。
“我本该让你过呼风唤雨的尊荣生活,而非现在这般,徒有将军夫人的空名,日日辛劳……”
如果他没有断腿,如果将军府不曾没落……
他的浅浅,本该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女子!
奈何……
眼见他的情绪越来越低迷,夏浅怀抱着他,捧起他的下颌。
认真地看着他低垂的眼眸,耐心柔和地哄慰。
“不要这样想,谢凉,若是你没有遭难,我一个出身乡野的贫苦姑娘,又怎么会被你母亲选中贴身照顾你呢?
莫说通房,怕就是寻常婢女,也轮不到我吧!
毕竟我也不会琴棋书画、焚香点茶、刺绣插花……”
她学着半兰的模样,故意逗他。
谢凉却丝毫不见笑意,手上将她抱得更紧,微微敛眉,哑着嗓音纠正她。
“不是通房,你是我独一的妻!我说过,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好,不要,不要……”
她抚着他的长发,低声与他谈笑,话里话外尽是甜蜜。
声音传到厨房刷碗的半兰耳中,她忿忿地咬碎了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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